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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入仕.9读书.正文1

第34章 入仕.9读书.正文1

书名: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作者名:水泉之晨本章字数:2843更新时间:2024-09-21 19:29:23

《仕途与人生的中国智慧》

第一卷,入仕

第九章,读书

小序:《飞跃龙门》

如果你不是出身名门,也没法以金钱铺路,但还想出人头地,那么,请出示名牌大学金光闪闪的文凭吧。如果有清华、北大,甚至牛津、剑桥、哈佛、耶鲁的博士学位,自然一切好办。

什么?十年寒窗,勤奋学习,拿名校学历太辛苦?请看看我们的前辈如何苦学吧。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曾经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直到现在,仍然有人悄悄地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正文:《经通与运通》(上)

距今两千一百多年前,西汉武帝时代,一个冬日的中午。

山头上阳光融融,荒草野树错落杂生。

朱买臣手握板斧,围着一棵枯树连转了三个圈子,终究不知从何下手。

这是一棵野枣树,树干有他小腿粗细。三十年来,坐着读书的晨光多,起来走路干活的时光少,他的小腿比隔壁阿三的竟然细了足足一半,比之他娘子的也要细上一号。一担水上肩,都要打颤哆嗦。

这棵野枣树上枝桠笔挺,更无一片残叶,砍下来该有四五十斤柴火吧。朱买臣看看地上那几小堆枯藤荆条,顶多也不过五六十斤,加上这枣树,该有百十来斤了,算是他半月来樵夫生涯最辉煌的一遭,娘子见了,脸色总该能舒展到晚饭前吧。

想到此处,朱买臣鼓起力气,左手扶住树干,右手挥斧奋力劈下。树干发出一声钝响,几片木屑崩飞,露出一弯新月般的斧痕,他掌心却火辣辣一阵剧痛。

朱买臣龇牙咧嘴地吸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斧交左手,摊开右掌望去,只见掌心的六个血泡,竟一举破了四个,血迹殷殷,霎时间他斗志全失,扑通扔了斧子。

慢慢包扎好手掌,拣起斧子,看见斧柄上数道殷红的血迹,朱买臣不觉心中泛起一股自怜自伤之情。回头再望望地上的那些枯枝荆条,忽然觉得其实并不少,方才打这野枣树的主意,非但不智,亦太过贪心,委实有违圣贤教诲,枉自苦读了十年《春秋》。

念及《春秋》,朱买臣忽然高兴起来:这些柴火应该足够换得一日的米钱了吧,不可再耽误宝贵的光阴,误了读书。

抬头望去,太阳正在头顶,阳光暖暖地撒下来。此时回去,娘子免不了又要埋怨讽刺几句,倘若挨到黄昏回家,再让她瞧瞧破了的四个血泡,想必可以获得些许谅解吧。

于是,朱买臣选了一处向阳的地方,心安理得地坐下,从怀中摸出一编竹简,展开读起来。

这卷《春秋》,他不知读过几百遍了,却仍有几处未能全然贯通。此时山上虽无鸟语花香,却也免了鸡鸣犬吠猪嚎,外加娘子的叱骂唠叨,实乃平生少有的清幽之处。读书人有此佳境,复有何求?

沉浸在孔夫子博大精深的智慧中,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时辰。山下升起了淡淡的暮霭,朱买臣也觉背心凉凉的,打了老大一个喷嚏。

抬头望去,已然日薄西山,心中一惊,忙收了竹简,依旧塞入怀中。他将地下的柴火胡乱捆起来,扁担两头插入,挑起来快步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朱买臣一边走着,一边仍在脑子里想着经义中的疑难,苦思许久,不知不觉便在口中喃喃吟诵起来。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朱先生,这般用功啊?”

朱买臣省过神来,回头望去,正是阿三,身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是阿三的老二。

阿三也挑了一担柴,那两捆柴火直如两座小山,阿三那高大粗壮的身形夹在中间看上去小了很多。他儿子肩头的柴火也有一百来斤,瞧他腿脚利落,似乎再加上几十斤亦可胜任愉快呢。

那小子瞧瞧朱买臣的担子,笑嘻嘻地说:“朱先生,你是读书呢还是砍柴呀,这么点柴火又何必大老远地上山。”

阿三斥道:“休要胡说!”

“唉,朱先生,让你干这等事,可太难为人了。”说着摇了摇头。

朱买臣脸一红:左邻右舍不知有多少人劝他扔了书简,安心务农;他也知道这些年早把老父留下的一点家当消磨干净了,倘若再无出头之日,免不了得舍弃孔夫子了,要不终究会生生饿死。

但大半生寒窗苦读,要让他从此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中一粒一粒刨食,又怎能甘心?

那满肚子的王霸之学、治国之策,难道就用于教训几只鸡犬猪羊不成?

再说回来,以他这副身架、这身气力,此生此世想当个拿得起放得下,响当当的庄稼汉子,可也没指望了。

唉,难道我朱买臣竟被圣人之言误了?

与阿三分手后,朱买臣闷闷不乐地跨进了自家大门。

娘子正在院中喂鸡,瞧见他肩头的柴火,登时沉下脸来,冷笑一声道:“去了整整一天,我当你搬了座山回来呢,才弄了这么点儿,也不怕羞!往日我去了,多砍得多少。放你一个人去,就会偷懒读书。”

朱买臣放下柴担,讪讪道:“我的手……”

娘子不屑一顾,接着数落:“手上起泡了是不是?你以为是干什么来着?念那些破竹片吗?哼,成日价对着一堆霉竹片摇头晃脑,手上倒细皮白肉,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锅里就有米了?你倒想想,哪个庄户人不是满手老茧?那是血泡起了破,破了再起,磨出来的!你当是从他娘肚子里带来的?”

朱买臣脸上涨红,举在半空中的右手登时僵在那里,收不回来。想不到娘子瞧也不瞧,更别说一丝半点同情体贴了,还有这么一套大道理跟在后面。

他沮丧地长叹一声,垂头进了屋。这时的他,但觉得浑身酸软,遂一头栽到床上,尽力舒展了四肢。

窗外娘子犹在大声诟骂,语气越来越刻薄。他知道这堂晚课没有一个半时辰绝不会打住,反正已听过不下四百遍了,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更不会有什么发人深省之处,便索性双手捂耳,心中默念《春秋》中的精妙片段。

一个月前,如此这般,朱买臣虽不能达到返照空明、两耳不闻窗外语的境界,但还可整段背诵孔夫子的教诲,近来却差劲得很。

刚忆起一句圣人之言,下面接上的却是娘子的女高音:“你瞧瞧,这母鸡都瘦得跟你差不多了,再怎么生蛋?”

朱买臣心道:“那就干脆炖了它,倒可喝两日鸡汤呢。”转念一想,杀了母鸡,只怕从此要忘了鸡蛋是什么滋味了。

忽觉这些事与王道霸业相去甚远,忙摄定心神,又回到《春秋》上,娘子那尖利的嗓音却又钻入耳中:“坛里还有一顿的米,今晚吃了就没早上的,再去我家,我可老不起这脸皮,看不饿杀你这瘪书虫!”

朱买臣听得恨透了岳丈。这只老狐狸,还有那两位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的舅子哥,真不是玩意儿。

娘子的怒火只要搬出日后做官的锦绣前程来,便可浇灭三分。那老狐狸却只听他说到第四次仍无一官半职,便断然不肯信了。最可气的是,老家伙竟扬言说,女儿若不弃了他朱买臣,便再也休想从他家借得一粒米。

耳听得娘子的怒气仍在上蹿拔高,嗓音已变得嘶哑,朱买臣只得拼命按牢耳孔。但那声音却直钻了进去,扰得他无论如何也背不出一整段文字。

倘若这些话全是无理取闹、耸人听闻,朱买臣就当是自家的母鸡咕咕咕,阿三家的肥猪哼哼哼罢了。无奈这些话无一句不是伸手可及的冷冰冰的实况,只听得他又沮丧又悲酸,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却又欲哭无泪。

漫长的一个时辰终究过去了,娘子大概喝水润喉咙去了。朱买臣的心神却依然无法集中于学问,脑子里仿佛有盘石磨轰隆隆在转,依旧是鸡呀柴火呀,什么圣王之道半点也泛不出来,脑袋倒大了三倍。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听得一串轻盈的脚步,娘子进来了。

她一直走到床边,低头望着他,说:“死鬼,你睡着了?”

朱买臣听得娘子的语气中竟有三分温柔,大为惊讶,受宠若惊之余,忙赔笑道:“我……怎敢睡着?”

娘子居然笑了笑才说:“我今天只顾生气,倒忘了一件大事。”

朱买臣茫然道:“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