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缘分

一个偶然的机会，茂泉认识了屈七生，他的心情才有了好的变化。

那是深冬的一个下午，天气很冷，苏责他们围在一起搓麻将。

茂泉百无聊敕，便一个人顶着冷风在村委会周边闲逛一气，脑子里胡思乱想的。

他也不知逛了多久，眼看夜暮在逼近，他有了回屋的意识。

他于是往回走去。

但他刚走到村委会院门口，猛然看见寒风中立着一头水牛，在那里摇头摆尾的，似乎正等着人来开院门，它好进去休息。

茂泉心中一紧，忙四周看了一遍，没发现找牛的人。

他赶紧往院子里看，苏责他们还在屋里搓麻将，显然是没有发现这头牛。

茂泉松了一口气，忙抓紧牛绳，牵着牛急急忙忙往山下赶。

此时的屈七生正在山下急得团团转。

下午他用牛犁出一块地来种白菜，地犁好后，他便放牛在田野觅食，自己则挥着锄头整理土地，他太过于专心干活了；当他把地整好，打算收工回家时，猛然抬头四顾，牛不见了。

他用手拍头，大叫一声“糟糕”，便想无所想，他晓得牛肯定是跑上村委会了。但是他不能上山去，只是围着山脚四处搜寻，可那儿有牛的踪影呢。

他为何不上山去找呢？

原来石泉湾村委有惯例，村民未经村干部允许无故闯入村委会领地的话，轻则遭一顿殴打辱骂，重则被扣押，罚款100元才放人；若牛猪羊狗鸡鸭鹅进入村委会领地被干部们发现，就要成为干部们的盘中餐下酒菜。

夜暮在降临。屈七生围着小山转了好几圈，他算是彻底失望了。他双手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叫道：“寻死的牲畜，你要死也找错地方了！为什么偏偏要成为他们的下酒菜呢！”

正当屈七生悲愤到要大哭一场之际，林茂泉赶着牛下来了，七生以为是幻觉，使劲揉着眼，待发现是事实时，他面无表情，打量着走近来的林茂泉，看他要怎样发落牛。

茂泉看看他，笑了笑：“大叔，这牛是你的吧？”

七生冷冷地答：“不错！你好像也有兴趣放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牛够肥的了！”

茂泉笑问：“难道它是肉牛？”

七生说：“在我这儿不是！在你们那儿就是！”

茂泉大笑：“大叔，算你运气好。苏责他们围着桌子搓麻将正起劲呢，趁他们不晓得，你赶快把牛牵走吧。”

七生怀疑自己的耳朵，站着未动。

茂泉说：“放心吧，我不干半诈半抢的勾当。”

七生喜出望外，忙拉过牛，连声向茂泉道谢，别无他言。

临别时七生说：“要是我没看错，你是新来的，叫林茂泉吧。听说你读了许多书？”

茂泉苦笑：“那里，没考上大学呢。”

七生发出邀请：“如果肯屈尊下位，晚上请光临寒舍用些粗茶淡饭。我叫屈七生，是石泉湾出了名的懒汉。”

林茂泉以为是客套话，并不往心里去，却为屈七生的谈吐所吸引，一个山村人能说出如此话语，很不简单。

不想屈七生果然来请，茂泉感动万分，茶饭倒是次要的了。

自此茂泉同七生有了交往，虽然辈份不同，经历不同，但话能说到一处去。

后来又通过七生结识了屈学文，屈六生，黄河水，龙江水，周新水一帮人，茂泉不再孤独和失落。

相处久了，茂泉发现，这个边远的小山村不简单，蕴藏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普遍对他单独看待，接受他了。他相与最善的，是七生和河水。

这天，茂泉又去找七生闲谈。他们忌讳谈现时现地现人，话题愈远愈好，天文地理，山南海北，神侃一通，最是尽兴。

他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分析天下大势，梅梅进来了，她未语先脸红：“茂泉哥，你到安城可见着山秀江水，他们好吗？山秀她可说想着我？”

茂泉笑笑：“山秀江水都很好。山秀倒不怎么想你，最想你的人是你最想的人。”

梅梅着急地问：“只山秀江水好？他呢？”

茂泉说：“他？谁？河水哥哥吗？他怎么能好，他得病了。”

梅梅大惊：“他得了什么病？”

七生大笑：“你得了什么病？他的病和你的一模一样，相思病呀！”

梅梅柳眉倒竖：“叔子尽说些没正经的话。”

她转身跑了。

一旁边玩耍的明明好奇地问：“爸，爸，相思病是不是嘴疼？好久前我看见河水哥哥抱着梅梅姐姐咬嘴巴呢。”

亮亮也叫道：“那秋英姐姐也得了相思病，我们有一回放牛，在水乐园里看见新水哥哥和秋英姐姐亲嘴嘴。”

屈七生和林茂泉相视片刻，一齐大笑。

山村哟山村，其实你也并不失却自由，开放和浪漫！

石泉湾人是志在一里的族群，他们最大的愿望和追求是不求人不欠债可吃饱饭穿暖衣，过上别无他求的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

假如有一群不安于现状的年轻人的话，他们最远最远的梦想也仅仅只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加入志在十里的行列，成家立业，家道兴旺，发财致富，荫及子孙。心胸宽广者，则希望有能力帮助邻居，使全村人过上好日子。

他们终生脸朝黄土背朝天，起早摸黑披星戴月，世世代代苦打苦拼，流尽血汗耗尽生命，为着实现那个伟大而渺小的梦想。

人各有志，各奔前程，志向的范畴广，前程也千差万别。

有的人志在千里，成名成家，成将成相；有的人志在百里，扬名获利，荣华宝贵；

有的人志在十里，家业兴盛，荫福子孙；

有的人志在一里，体暖肚饱，万事大吉；

有的人志在渺茫，幻梦来世，山珍海味；

有的人志在绝望，行尸走肉，无所用心；

……

纭纭众生，各各嘴脸，社会五彩缤纷，世界精彩纷呈，人类思心异向，事情悲喜胞生。

正因此，许多人无奈于社会而又舍割不了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