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想……

或许是听到了许念安的声音，阿花灰白消瘦的脸上轻轻抽动，眼睛艰难睁开，看到哭得不能自己的许念安，黯淡的眼里不自觉落泪：“许姐姐，对不起……欢欢，被抢走了……”

许念安脑中嗡鸣，她唇瓣张合几瞬，理智回神。

是被抢走，不是杀死，那就说明欢欢对那些人有用。

压下心中对欢欢的担心，许念安擦了把眼泪，轻声安抚，“先不说这些，我先给你包扎……”

她左右看了看，扯出自己白净的里衣，正要用力撕开，就听到阿花的阻止：“许姐姐，别费力气了……”

阿花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救不活了……”

许念安顿时泣不成声，撕下一块白布，“别说、别说这样的话，姐姐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你要相信……”

可一将阿花腰腹露出，破碎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许念安能闻到血腥味里混着的腥臭气，极大的冲击惊得许念安胃里翻转，她死死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她浑身瘫软跪在阿花身边，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没关系。”

阿花语气虚弱无力，“许姐姐，阿花想求你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三件五件，姐姐拼了性命也一定帮你办到。”许念安抓住她的手，试图给她冰冷的手带去一些温度。

“我想……”

阿花瞳孔已经逐渐涣散，似乎已经听不到她言语，嘴唇蠕动，许念安凑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花，你说什么……”

许念安抱住阿花彻底失去支撑的身体，泪眼婆娑顺着阿花目光方向看去。

那是，梨花村的方向。

……

将阿花的尸身烧成骨灰，收进坛里。

许念安抱住骨灰坛喃喃自语：“阿花，你放心，总有一天，姐姐会送你回家。”

小院早已经在打斗中面目全非，欢欢也不在，这里对她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许念安便抱着阿花的骨灰往外走，迎面一个脸熟的将军亲卫正在和寡妇村的婆子吩咐些什么，余光看见她，连忙几步迎上来。

“念姑娘。”

许念安勉强扯出笑：“小将军有何事？”

亲卫有些怜悯看着她：“我代将军传话给念姑娘。”

亲卫压低了嗓音模仿盛承熙的语气：“既然你们想回去，就不必回来了。”

许念安怔住，抱住骨灰坛的手指紧得发白。

这次，她怕是真的惹恼他了。

……

“喂，别偷懒，把这些衣服也一起洗了。”

一堆衣服从天而降，将蹲着洗衣服的的许念安盖个正着。

嗅到衣服上的酸臭味，许念安表情微冷，她将衣服全部丢回去，望着对面身材微胖的女人冷声道：“我已经洗了定量的衣服，这些不在我今天的任务内，我不洗。”

“你干什么！”

被丢回来的衣服砸在女人身上，胖女人尖叫着，嫌弃地将衣服踹远，不耐烦瞪着许念安，“让你洗你就洗，怎么那么多废话？”

看她不依不饶，许念安丢下手上洗了一半的衣服站起身，“好啊，既然你要我洗，那我们去找婆子问清楚，看这些衣服，到底是该我洗，还是你洗！”

“你！”

胖女人色厉内荏瞪大眼，在她冷淡的眼里心虚不已，故作不耐抱起地上衣服，“算了算了，谁稀罕你洗。”

她就想找个好拿捏的偷个懒，谁知道这个新来的脾气这么硬，她还不想把这种事闹大，到时候她自己也讨不了好。

看人走了，许念安继续捶洗衣物。

自她回到寡妇村，每日要劈柴洗衣，喂猪喂鸡。

除了一日两餐，竟没什么空闲时间，每日都累得腰酸背痛，柔软的双手也多了许多水泡，即使她涂了草药，也避不开繁复的劳作，让伤势始终见不到好。

许念安咬牙忍着手上伤口浸水的痛楚，手上动作不停，她只庆幸欢欢不在，不必受这种苦。

身后忽然有蹒跚的脚步声响起，许念安回头看去。

抱着高高一摞衣服的人，看不到脸，只能见到艰难靠近河边的两条腿。  

直到对方放下衣服，许念安才瞧见那人，是个脸蛋瘦巴，身材瘦弱，看着和许念安差不多大的姑娘。

察觉到许念安视线，她紧张地低下头避开，麻利地拿起盆里的衣服洗起来。

那衣服，有些眼熟？

许念安仔细看了看，才确定自己没看错，里面至少一半衣服，都是先前那个逼她替她洗衣服的女人的。

许念安抿着嘴唇，手上动作又快了些。

她如今自身难保，帮不了别人。

将最后一件衣物绞净，许念安端着盆站起，看了眼已经洗完大半衣服的姑娘，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到她身边。

“那些不是你的任务，你可以拒绝的。”

突然的声音吓得娘手上衣服掉落，险些顺着水流冲走，她慌忙抓住，喘息了几下，望向许念安，“我如果拒绝的话，就没东西吃。”

为了让她有力气替她们干活，她们至少不会让她一直饿着肚子。

许念安心中一怒，“村里明明有规定，只要完成任务，每个娘子都能领到食物。”

姑娘苦笑一声，继续洗手上的衣服，一边低声道：“我已经不算七日娘子了，自然没资格领食物。”

许念安疑惑道：“什么叫不算七日娘子？”

难道七日娘子的身份是可以脱去的吗？

可姑娘下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我一直生不出孩子，村里觉得我没用，要把我送去军营当军妓。”

姑娘平淡的语气惊出许念安背后冷汗。

军妓，那是比七日娘子还要低贱的身份，娘子至少还有休息的时候，军妓只怕时时都要在营帐里承受那些将士庞大的欲望，直到死……

许念安只觉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她呆立了一会，才犹豫问道：“那你，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说话太过冷静，让许念安连安慰都说不出口。

姑娘看了许念安一眼，忽然问道：“你把阿花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