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娘贤不贤惠

大雨虽然已下了三日，可头顶依旧是遮天蔽日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雨点如同石子一般砸在身上，疼得厉害。

这是边关半年以来第一场雨，虽是9月的天，可半夜的雨水却给将士们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镇国公顾霆威坐在营帐中，听着外面磅礴的雨声沉着脸。

春夏两季的大旱本就让产量不丰的田地损耗了近一半。如今正值收获的季节，连续三天的大暴雨让今年的粮产更加雪山加霜。

顾霆威右手撑住额头，一双虎目盯着帐外漆黑的雨夜，左手食指在椅子把手上慢慢的敲击着。

突然远处天空一道如蛛网般的闪电将雨夜照亮，如同白昼。紧接着便是滚滚的闷雷，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帐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顾霆威皱了皱眉，沉声道，“帐外何人？”

亲卫闻声快步进入内账，“回国公爷，是···顾将军。”

顾霆威闻言脸色一缓，“传！”

顾栖凤听到传话，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快步走进营帐之中，一见父亲面沉似水，心中一叹，随即又笑道，“父亲，鸾儿见你几日未归，便让人送来些饭菜热汤，给您暖暖身子。又让小厮嘱咐我，定要盯着您都吃了、喝了才行。她派来的小厮就等在营外，说一定要把碗筷拿回去才好，不然她就亲自过来盯着您吃饭。”

顾霆威闻言失笑，“呵呵呵，这个鸾儿越来越像她祖母！”

顾栖凤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碗碟一一摆了出来，菜肴并不精致，却胜在荤素得当，菜量又足，闻起来香味扑鼻，让整日水米未进的顾霆威顿时腹中作响如擂鼓。

顾栖凤边拿边说：“父亲，鸾儿这是给您做了个席面啊！看看这菜品，四荤四素，四凉四热，嘿嘿嘿···”顾栖凤说到一半，朝父亲谄谄一笑，“父亲，您看，我也饿了一天了，这菜您一个人又吃不完，不如····”

顾霆威看着一桌子的菜，放下碗筷，“这暴雨还不知何时能停，凤儿，你把这些菜送去火头军那儿，折在一起再加些番薯、白菜炖上一大锅，也够值夜的兵丁饱餐一顿暖暖身子。我这，有两个馒头就行了。”

顾栖凤连忙拦住父亲拿馒头的手，“哎呦，我的亲爹哎，鸾儿难道是那没成算的人？她送的可不光这一个食盒，还有两腔羊，已经送到火头军那儿了！叫给解了，叫这几日每日熬上两大锅羊汤，还让多放姜，给将士们驱寒。您就稳稳的吃吧！”

女儿安排的妥当，顾霆威心中熨帖，便笑着点头，“这些我也吃不完，想必，你妹妹也不是送来给我一人吃的，去把几位在营的将领都请来，咱们一起也热闹热闹，这几日众人忧心大雨恐怕谁都没心思用膳。”

连续三日的大雨，让营帐湿寒阴冷。热乎乎的饭菜一下肚，众将领便觉一股暖意袭来，瞬间，几日的湿冷、压抑消散一空。

骠骑将军卫霖长舒一口气，“这羊汤一下肚，总算是重回阳间了！”

破虏将军赵长风一指帐外，“我观云层见薄，想必这大雨下不了两日了，我已派人去了城南，这几日帮着农户给农田排水，只是这雨太大，排的没有灌得快，只能勉力而为罢了！”

几人说着话，外面的闪电、炸雷，一个接着一个，仿佛要将天劈开一个口子。

顾霆威放下碗筷，刚要说话，亲卫快步跑了进来，“恭喜国公爷，方才接二连三的炸雷将东面不归山顶的一株古桃树劈成两半，我们怕引起山火，便去查看，发现那古桃树的树根怀抱一块奇石，上面竟是一个‘寿’字，当真稀奇，我们就给抬回来了，国公爷，这是天佑我大魏万寿无疆啊！”

顾霆威立刻起身去看，众人纷纷跟上，将地上一块磨盘大的黑色圆石围住。只见那石头上果然带着浅灰色天然纹理，细看之下，当真是个‘寿’字。

“国公爷，这真是天降异象，天佑我大魏啊！”

“可不是，这块奇石可是个好兆头！”

“这是不是说，我镇北军万古长青啊！”

几位参将见到‘寿’字纹理，啧啧称奇，可卫霖与赵长风却皱着眉看向顾霆威没说话。

顾栖凤凑近顾霆威小声说道，“父亲，这块奇石可是个烫手山芋····”

还未等说完，顾霆威便摆了摆手道，“天降神迹，佑的是我大魏，镇北军是大魏的镇北军，这奇石必要敬献我皇才是，我小小镇北军哪里配得上这天赐之物。”

赵长风微微一笑，眼睛一瞟顾栖凤，便说道，“国公爷，顾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可如今却只是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不如这奇石就让顾小将军护送上京敬献圣上如何？说不定龙颜大悦，顾小将军还能官升两级。”

顾霆威沉着脸没说话，却将在场众人脸色尽收眼底，随即沉声道，“将奇石洗刷干净，程参将！”

“末将在！”

顾霆威淡淡说道，“速去监军府，将天降奇石，神佑我皇一事禀告王大人。请王大人安排上京、敬献奇石。”

“是！”

送走众位将领，顾栖凤亲手服侍父亲梳洗。

顾霆威突然问道，“我拦着不让你上京，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顾栖凤摇摇头，“父亲自有考量，孩儿一切听父亲安排即可！”

顾霆威将帕子抖开，擦了擦脖子，随手将帕子往水盆里一扔，冷哼一声，“圣上已经迟暮之年，早已没了当初的杀伐之气，尤其是近几年，几位皇子年纪渐长，又各个文韬武略····他是越来越忌惮我们这些武将老臣，已经几次手书给我，以各种缘由，让你进京。圣上没有公开下旨不过是不想跟我撕破脸罢了”

顾栖凤皱眉，“父亲，圣上为何要我进京！”

顾霆威拍了拍儿子的手臂，“你是我顾家长子，将来也是袭爵之人，身后又有百万镇北军，他把你扣在京城，要比顾家内眷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