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雪：第38节：虎威

会场大乱，有人冲上来斥责薇拉，有人过来劝慰大卫的妈，监察部的人费了半天功夫，才让众人重新坐下来。

大厅中安静下来，监察部的主持人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做什么。

应当将这个叫列山的人立即逮捕。但是，两年前，就在这个院子里的另一个大厅，这个浑人发作起来，将人打伤。

有个女兵竟然扬言要杀人。

据说那个女兵在战斗中牺牲了。

看着列山生机暗淡的眼神，主持人突然明白了，这个人根本不介意任何事情，或许他在用这种方式寻求自我毁灭。

真地应该激怒他吗？会不会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死？

或许，这个荒唐的审查根本就不应该进行。

主持人跳过准备好的很多问题，直接问列山，最后用了什么秘法，为何能杀死水怪？

列山有些沉闷地解释，这是一种类似于“舍生诀”的功法，龙之王国称为“意志焚毁”，通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个功法经过龙之王国的圣骑士李玖殿下改进，不会必死，但摧发的时候稍有差错，就会将自己毁灭。

至于秘法的具体内容，他在修习时郑重承诺，不会向外泄露。

不知道什么时候，保卫部的白净中年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冷冷地道，有无数的英雄，为了战友而牺牲，你却胆小退缩了。

列山叹了口气，我承认自己不是伟大的英雄，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勇气使用这种秘法。

他的思想似乎从现场游离出去了，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我竟然怕死。”

大家听得他喃喃自语。

“我为什么怕死？死有什么可怕？那黑暗之门，每个人终究都会通过啊，害怕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声音很低，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薇拉明白他怎么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见保卫部的白净汉子翻动桌子上的材料，冷冷说道：“五一年田改的时候，你家定为田主。你非但不能站稳立场，与家庭划清界线，反而给家乡的政府写信，为剥削阶级的家庭辩护，干扰和破坏田改。”

列山似乎惊醒过来，愣了一会儿，说道：“后来的田改复查，我家又改为雇主，说明我对《土地法》的理解是正确的。我写信指出他们工作中的错误，有利于田改工作的顺利进行，怎么能说是破坏田改？”

白净汉子冷冷道，“工作中出现失误是难免的，是正常的，很快就能得到纠正。关键是你的思想和立场。你的行为表明，你始终站在剥削阶级的立场，是混进我们队伍里的异己分子。”

列山道：“入伍以来，我参加战斗几十次，浴血奋战，无数次重伤。这些都不能证明我的忠诚吗？”

白净汉子道：“任何一个合格的战士，在战友危急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你不但不肯为战友牺牲，还有这里编造谎言。你这样的异己分子，哪里有什么忠诚可言？”

列山沉默了。他盯着白净汉子看了一会儿，露出嘲弄的神色。

“任何人都会为战友牺牲，都能成为英雄，你也一样吗？你也有足够的勇气，成为英雄吗？”

白净汉子凛然道：“当然。如果是我，绝不会舍不得使用秘法，那怕再危险。”

列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突然向前踏出一步，发出一声长啸。

恍惚之中，众人看见，布满冰雪的山岗之上，一只猛虎向下，两只昏黄的眼眸，森严，酷烈，冰寒，一道狂暴的杀意直入心底。

过了许久，有人清醒过来。却见保卫部的那位先生脸色惨白，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犹在战栗。地上一摊污水，飘出臭气臊气。

列山捏着鼻子后退，冷笑一声：“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想像成英雄。不过，吓得失禁的英雄，我从来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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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山站在一间大厅前面，似乎想走进去，犹豫片刻，又退到院子里。

薇拉走过来，“要我送你回去吗？要不就在食堂吃饭？”

见列山站着不动，她省悟过来。

“就是这个大厅吗？这件事被称为大闹联络部。今天的事情也有人起了名字，叫大闹司令部。列山，你可能被逮捕，真地送上军事法庭。”

列山无所谓地道：“逮捕就逮捕吧。”

薇拉道：“列山，你的状态很不好，再这样下去，会闹出大事。人活着，有很多责任。邪魔入侵，人类面临毁灭，你不能再消沉下去。”

列山道：“薇拉同志，我的理想很小，心中没有装这些宏大的事物。我习武，只是为了自己不受欺负，活得有尊严。武功高一些了，又想保护我的家人，保护我爱的人。别的什么，我不在乎。”

薇拉默然，似乎还想怎么说服他。

列山道：“更何况，有些人真地值得我们为之奋战吗？我儿子残废了，你一个小小的营级，为什么没死？你怎么不去死？呵呵，很强大的逻辑，对不对？”

薇拉道：“这是个别现象，一个愚蠢的没见识的东西。”

列山叹道：“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多呢。”

见薇拉不解，列山道：“老夫少妻呀。有的女人，她的丈夫百依百顺，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应当对她百依百顺。如果你我没有顺着她，没有为她的儿子去死，就是极大的冒犯。我敢打赌，你以后会碰到很多这样的人，她和她儿子，比整个世界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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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院子，另一间办公室，“绝剑”江天正在跟人谈论同一个话题。

米歇尔是一位宗师，是这个大军区的第三号首长。年轻的时候，他跟江天很熟悉，或许可以算是朋友。

后来，他们走在各自的道路上，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友情自然淡了，说话却仍然比较坦率。

“你们打算怎么办？真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吗？”

米歇尔道：“这样恶劣的事件，肯定得严肃处理。”

江天道：“你们就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吗？列山是跟我一个级数的大高手，你们弄几个刀笔吏，有意羞辱他，挫磨他，人家不吃这一套，你们就下不了台是吧？如果像现在这样，请到你的办公室里，奉上茶，好好谈，会发生这种事吗？”

米歇尔道：“军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他一个营级干部蔑视上级权威，殴打威吓上级，如果不严厉惩治，队伍就乱了。”

江天道：“你怎么不像那位官太太一样，加上侮辱性的形容词，叫小小的营级干部？哦，列山只是个副营级，小小的副营级干部。西北最强大的武者，放在全东土也能排上号的强者，只是一个小小的副营级，这不是笑话奇谈吗？我徒儿阿藏打的仗没有他一半多，早就是正团。他是个小小的副营，应当怪谁？”

米歇尔道：“白藏同志组织纪律性很强，不像这个列山，屡教不改，一贯地胡作非为。”

江天笑起来：“阿藏出身剑宗，走到哪里，人人客气。列山遇到的都是什么东西？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也想在他这样的强者面前摆臭架子。一根指头就能摁死的废物，也要列山站着跟他说话，这算什么事儿？”

米歇尔道：“有些干部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组织自然会处理。他当场发作，乱打人，怎么能行？”

江天道：“为什么不能打人？你要让他受胯下之辱？受不了污辱就横刀自刎？然后呢？等你这个青天大老爷从天而降，处分几个干部，警告，降级，开除掉几个人，他这样的强者就算白死了？我料定列山不是这样的人，他宁可杀光一屋子的人。你敢再激怒他，他会把你们这个破院子烧掉。你想逮捕他，准备一个陆军师吧，他不会伸着头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