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雪：第36节：弥留之际

只听得麻护气急败坏地道：“鲁卡妮，你怎么会这种阴毒的招式？”

却听得鲁卡妮笑起来，笑得非常凄凉，又非常欢畅。

“如果没有这一式，你会怎么做？将我制住之后，要怎么折磨我，怎么威胁我？送给你的手下玩吗？”

“鲁卡妮，我只想找到那样东西，咱们一起去海外，永远在一起。明明在你的手里，为什么不肯给我？”

“呵呵，麻护，我说过，不在我手里，你就是不信。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也比不上一件东西吗？”

“鲁卡妮，我要死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只要有了这件东西，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黄金、珍宝、别墅，什么都有了。我只想让我们两个人过上好日子啊。”

“这么要紧的东西，麻伯访怎么会交给一个抢来的小妾？我说过，应当在麻括手里。”

似乎终于信了，麻护陷入长长的沉默。

“贱人，烂婊子，没人要的破鞋，……”

突然，一长串恶毒的咒骂从麻护的口中爆发出来，语气之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整个晚上，说了整整五个小时令我恶心的情话，马上就要吐了，却没有换来你这个贱人的一句实话。”

他慢慢地向前逼近，向他的亲密爱人施加着心理压力。

忽听得树林中传来一声轻咳。

听在麻护耳中，却如同一声惊雷。

脚步声响，树林中走出一个穿着短裤的怪人。

虽然对抓捕这对著名的马匪首领毫无兴趣，也对麻伯访的重大秘密不屑一顾，列山却被反转的剧情给彻底恶心到了，打算进行粗暴的干涉。

当然，主要是他的伤势恢复了将近三成，就算这对歇斯底里的情侣一起上，他也有把握终结他们的狗血剧情，送他们去领盒饭。

但是麻护的想像力非常奇特，大声喊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刚刚做了什么？竟敢这样害我！”

他抽出马刀，勇猛地冲向列山。

一声沉闷的呼啸响起，麻护横刀格挡。砰地一声，他踉跄后退。又是砰地一声，肩膀中了一记飞石。

列山学自“绝剑”江天的飞石术极为霸道，麻护肩骨尽碎，马刀掉在地上。

“好厉害的奸夫！”麻护转身就走。

砰，他的后脑再中一记，像根朽木一般，摔下悬崖。

身体摩擦撞击着山崖上的石头，没有任何惨叫声。显然，这位匪首被石头击中时，已经彻底死亡。

鲁卡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发出疯狂的大笑。

清冷的月光下，列山看见，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这个女子经历了那么多，仍然顽强地活着。现在，她的眼睛里，希望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深深的伤痛。

良久，她渐渐平静下来。

“列山，你来了，麻烦你把我埋掉，不要让什么东西打扰我。”

列山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这话李悦也说过。

“列山，麻烦你守我一会，让我平静地死去。

“你费些功夫，埋得深些，别让什么东西来打扰我。埋了之后，请你做个记号，爸爸妈妈一定想来看看。”

鲁卡妮愣了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她的气力终于用完，软软地向地下倒去。

列山扶住她。鲁卡妮的腋下刺入了一柄短刀，极为恶毒地靠近了心脏。

这样，以一名宗师的强大生机，她仍然可以活着，但轻微的振动就有可能让她丧失生机。

看来，麻护确实是想制住她，逼问一些秘密。但鲁卡妮却发出了最后一击，用列山教她的一招蛇曲重创了麻护。

鲁卡妮道：“我想埋在甘泉村，你告诉热娜，让她有时候过来看看。”

列山道：“好。”

鲁卡妮道：“我一直盼着，能见他一面，终于见着了。我一直盼着他来救我，就像安德烈救出艾琳娜。”

她陷入沉思，“也许他本就是坏人，我痴心妄想罢了。”

远处有人影闪动，几颗子弹飞来。

鲁卡妮猛地前扑，想挡在列山前面。

列山伸手揽住她，向后急退，闪进树林。

鲁卡妮虽然是个强大的宗师，却极度缺乏战斗经验。

武者遇到危险，会以本能应对，非常迅捷，或闪避，或反击。如果有人试图拉开他，或扑倒他，甚至替他挡开危险，只会干扰和破坏他的行动，把一个人的危险，变成两个人的危险。

鲁卡妮的行动对列山摆脱困境没有丝毫帮助，这个剧烈的动作对她自己却造成了严重的损害。

列山稳稳地抱着鲁卡妮，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将她放在地上。

他绕到树林的另一边，向敌人冲去。

五名敌人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列山一扬手，一把石子激射而出，五个敌人同时顿住身形，向后摔倒，滚下悬崖。

西斜的月光，照在鲁卡妮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她怕冷似地蜷缩着。

列山将她抱起来，想让她觉得暖和些。

鲁卡妮眉头紧蹙，忍受着痛楚。

列山输入内息裹住伤口，鲁卡妮渐渐舒展眉头。

列山道：“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鲁卡妮闭上眼睛，呼吸由急促变得舒缓，渐渐低微下去。

过了会儿，她又睁开眼睛：“列山，陪我说会儿话。”

列山道：“好。”

鲁卡妮道：“你找到了瑶池金钥？”

列山道：“是。我们一起找到的。”

鲁卡妮道：“一直就在她的墓前藏着，对吗？”

列山道：“是。”

鲁卡妮道：“无数人在疯狂地寻找，杀人，欺骗，背叛，其实就在那里，这世界真是荒谬。”

列山黯然道：“她不在了，这个东西，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鲁卡妮低声道：“看见你这么伤心，我也觉得伤心，却又觉得心里温暖。有个人爱着，真好。”

列山道：“鲁卡妮，你是个好姑娘。如果有来世，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深爱你的人。”

鲁卡妮努力地笑一笑，轻轻地唱道：“若得新生，仍会将你寻觅，纵使你无从忆起，你我必定辗转重逢于这棵树下。”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说道：“我妹妹被他们带去海外，今年有十五岁了。如果碰上，请你关照一下。”

列山道：“好。”

鲁卡妮看着他，良久，才道：“列山，你真地是个好人。宁城西关12号的东耳房，有个密室。后墙的暗格里有个皮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