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雪：第29节：众生

共和五十四年，2月2日。

定西地区。

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军帽，列山跳下吉普车，跺一跺有点麻木的脚。

院子打扫得颇为干净，积雪堆在墙下。

十几个军人迎过来，看见列山，全都愣住了。

有个高壮的军人问道：“祁治，州府的特派员呢？”

祁治是陇州警察厅的一名科长，二十四岁的武师，特训班的学员。

他抢到列山身边，向高壮军人敬了个军礼：“报告，列山同志是我们的教官，海州军区邪魔调查局著名的青年高手。西北军区派列山同志协助侦破安定县邪魔案件。”

又向列山道：“这是州警察厅的迈克处长。”

迈克处长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们的教官都回去过年了吗，怎么派了这么个小年轻？”

祁治一把将迈克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

迈克脸色阴晴不定，过来跟列山握了握手，向他介绍了定西地区警察局、安定县警察局的几个负责人。

看列山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十多个人互相议论，指指点点，也不怕他听见。

列山有点不耐烦，“请问，案情有什么变化？”

迈克耐着性子道：“今天上午，又伤了两个人，证明邪魔还在城区。”

列山道：“我去人群集中的地方看看。凡跟这个案件有点关联的，全部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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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之后，安定县城出现邪魔吃人事件，县警察局、地区警察局都无法侦破。

过了腊月二十，已经有十几个人被咬死或吃掉。州警察局派出刑侦专员，仍然未能破案。

元月31日，特训班结束，白藏当天坐火车回江南。薇拉带着西娅，连夜乘坐火车去了京都。

列山被杰森留下，喝了顿酒，打算2月2日再回宁城，结果就给临时抓差，派到安定。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但这个小县城毫无节日的气氛。

县城南街的西面，有老大一片荒地，警察把城里的居民全部集中在这里。

不让有人落单，被邪魔单独袭击，这是目前想出来的唯一可行的措施。

城里的店铺早就关门，掌柜跟伙计去了乡下，也有些城里的居民去乡下投亲靠友，留在县城的人并不多，只有两千多人。

这里海拔高于金城，是所谓的“二阴”地区，每年庄稼只收一季，气温比金城又低三五度。此时太阳西斜，冷风渐起，气温到了零下。到了晚上，气温会降到零下十度，非常难熬。

当地政府的能力颇强，扎起几顶帐篷，安置一些头疼咳嗽、老弱幼小之人。又支起大锅，烧些肉汤，让群众食用。

有些强壮乐观的青年男女，组织起来唱歌学习，气氛尚好。有些人则面色沉郁，神情麻木，呆呆坐着。

列山提着带鞘的长刀，领着祁治，在人群里走来走去，很快便在场地中转了一圈。

有几家人神情凄苦，家里人出了事，被邪魔害了。

列山能感觉到广场上弥漫着恐惧、悲苦的气息，多数警察和军人也非常害怕和不安。

广场北面有个戏台，十几个警察局的领导在戏台前立着。列山回来，他们都看过来。

列山让他们将负责巡察和破案的人员，包括警察、军人和民兵全部召集到广场，一批一批给他看。

有一小队县里的警察，列山多问了几句，让他们站在边上，等一会儿。

“迈克处长，你们确定，邪魔只有一个吗？”

迈克疑惑地看看几个警察，“从所有的作案情形来看，没有发现第二个凶手的痕迹，应当只有一个邪魔。”

列山道：“那就好了。这个小伙子，你叫什么，哦，布吕诺，我有几句话问你，到这边来。”

布吕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脸膛红润，身形颇为高壮。他跟着列山走了几步，见列山往戏台后走去，便不肯跟着。

列山朝他招手：“就几句话，完了你们就吃饭去。”

布吕诺站着不动。

列山靠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你知道的情况多，再给我说说，你给你请功。”

布吕诺似乎有些犹豫，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一道森寒锐利的刀光闪过，凄厉的嚎叫声响起。

众人骇然看见，布吕诺被列山一刀斩为两段。下半身摔在一个树坑里，上半身跌在戏台旁。两半身体污血喷涌，大量的内脏流在地上。

轰地一声，所有人向外散开，惊恐地看着列山。

迈克处长和祁治也是一惊，随即看向布吕诺。

正常的人类被拦腰斩断，早就气息奄奄。这个布吕诺却两手撑地，拖动身体向后退去，嘴里喊着：“干什么，你干什么？”叫声凄厉，但精神颇为健旺。

列山踏上一步道：“快用秘法止血。人类的身体，大量失血就会失去生命。”

布吕诺一愣，伤口处的血果然迅速变小。

列山道：“在我们这个世界，每一口呼吸，空气都是那么甜美。要过年了，你该想办法活下去。酸菜饺子，羊羔肉，十个碗，可以享受很多东西。”

在努力地唤起被害人的求生欲望之后，列山道：“我们共和军优待俘虏，咱们好好谈谈，你要好好配合。”

忽听得一声惊叫，有苍老的声音喊道：“布吕诺，你怎么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冲到近前，就要向布吕诺扑过去。

列山一把拉住他，老者转头，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布吕诺？”

向祁治打个手势，列山让他把老者拖开，下面的场面可能更血腥。

“布吕诺，你看，这个世界有爱你的人，你也应该爱着他们。快说些有用的，我就给你找医生。你们的斡里衍大人还好吧，是他送你们来的？”

布吕诺眼神微微波动，列山正要继续进行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一个中年警察冲上来，一把推开列山，喝道：“布吕诺是个好娃娃，怎么会是邪魔？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敢乱杀人？”

这人列山认得，是县警察局长，方才迈克介绍了，他没记住名字。

见这人气势汹汹，列山阴下脸，还刀入鞘。

“迈克处长，这是一只精神力强大的邪魔，用冷兵器击杀会受到严重的污染，用枪械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