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暑：第59节：离别

帐篷的阴影里，麻捷慢慢走出来。

他停在二十多步外，动用了多种器官，神经质地四处窥探。不仅眼珠子乱转，还抽动鼻子，似乎想发现有没有可疑的气味。

仔细观察，闪动的火光下，麻捷的脸色青如死人，眼睛里红光幽幽，比一些潜伏在人类中间的邪魔，更像一只邪魔。

列山感觉，这家伙的气息又强了一点。二十多天前，他被列山和李悦追杀，背心中了列山一刀。现在不但完全恢复，身体力量又有明显的增长。

这种总也弄不死，总能死里逃生，而且越变越强的东西，让列山心生畏惧。

“这家伙的核心能力是什么呢？”

列山暗暗猜想，又招招手。

“老麻，咱俩见过多少回了？算是老朋友吧。过来，咱们好好唠会儿。”

麻捷像一条贪婪的野狼，既觉得有危险，又舍不得离开。他迈出一只脚，仿佛要上前，却又缩回去。

列山正觉得不耐烦，帐篷门帘掀开，李悦走出来。

右手握着她的宝剑“春晓”，李悦向列山示意一下，向麻捷侧面包围过去。

列山大惊，他怎么能让李悦犯险。万一她病情发作，身体僵直，就太危险了。

当下踏上几步，略一蓄势，挥刀力斩。

两年来，他在海州的风雪中屡经苦战，“霜寒”刀意已然小成。这一刀挟带着高原无尽的寒意，有着斩破一切的冷冽锋锐，又有一丝天高地远的壮阔。

一刀斩下，麻捷被刀势笼罩，向前一冲，举刀一格，又急速转折，向外闪避。

砰地一响，双刀相撞，麻捷借力斜窜。

列山踏上一步，又是一刀。

麻捷又是一格，反身回窜。他的身法极为诡异，重心极低，如同一条毒蛇，在地上急剧摆动。

却见列山的刀势反而放缓，每一刀却更为凶猛果决，接连几招重击，逐渐压缩麻捷的变化范围。

麻捷经验老辣，狂叫一声，向前奋力一击，逼得列山稍一撤步，猛地翻身扑到李悦身前。他避开李悦右手的长剑，绕向她左侧，挥刀疾刺。

剑光一闪，李悦左手拔剑，龙泉宝剑的森寒剑刃倏地划向麻捷脖颈。

料不到李悦的左手剑竟然如此犀利，麻捷竭力扭动身体，又竖剑格挡。

剑光暴长，李悦的短剑斩在麻捷胸口，鲜血飙射。

麻捷翻身向后，扑地一声，又被列山斩中背心。

惯匪心胆俱裂，嚎叫一声，向外逃去。

列山看向李悦，见她轻轻摆手，表示无事，才发足向麻捷追去。

这时候，营地中有许多人惊起，向麻捷包抄过来。惯匪不敢恋战，径直冲出营地，向西逃去。

趁他病，要他命。列山心中发狠，从后紧紧追赶。

麻捷向西逃出五六里，见列山一直追来，笔直向湖中逃去。

此时，青海湖边已经冰冻，冰层向湖中延伸几千米。列山追到湖边，只见麻捷头也不回地向湖心奔去。

他追上冰层，积雪下的冰面滑溜，顿时觉得脚步不稳。麻捷极有技巧地压低重心跑动，似乎很是习惯。

又追出一阵，只听得脚下有细微的喀嚓声，显然冰层渐渐薄了。

麻捷也不敢再深入湖内，向左转，绕向南方。

列山索性放慢速度，也向左转，横向拦截。

“老麻，你伤得不轻，流了这么多血，跑不远的。这样熬下去，你狗日的冻也冻死了。让老子一刀砍死算了，何必这么辛苦地挣扎呢。”

麻捷对他的攻心术毫不理会。他似乎找到了安全的冰层范围，越跑越快，一直向南奔逃。

列山叹了一口气，只得放弃。回到营地，见李悦在帐篷门口等着。

“李悦，这家伙莫非真是什么气运盖世的东西，怎么杀不死呢？”

李悦挽住他的手，轻声安慰：“这个马匪，每输一回，胆气大损，对你越来越怕，只会给你死死压制。渐渐地，有什么气运，也会越削越薄。”

列山问她方才的感觉。

李悦道：“出剑后，身体立即僵直。”

稍停，又道：“出剑的时候，已经受到影响，慢了一瞬。”

她有些灰心：“我这病，怕是不会好了。总不能一直让你陪着吧。”

列山笑道：“我就一直陪着。等到修为高了，达到宗师，开始涉及神魂，总会找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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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却有坏消息传来。

列夫米拉被人救回来。她遭到埋伏，被一名狙击手击伤，几乎杀死。

当听到“泥滩镇”这个名字的时候，列山神情恍惚了一下。两年前，他曾跟着狄克排长在这个小镇战斗，袭击了一支马匪。

现在的泥滩镇，区政府的十几个干部和民兵，坚守在蟠桃山的娘娘庙，还有二十多个妇女躲在庙里。

列夫米拉的队伍进入镇子后，遭到强大的火力袭击，混乱中，在相当近的距离，被狙击手瞄准。以她的修为，竟然躲避不及。

她怀疑这是一个圈套。以这样的火力，娘娘庙根本守不住。

当然，也有可能，叛匪想活捉这些女子。

天亮了，列山带着一个班出发。

阴云一直压到头顶，风很大，虽然没有下雪，但似乎更冷。

李悦送到营地外，列山抱了她一下，才要上马，突然道：“你怎么没戴帽子？快回去吧”。

李悦一直看着他，“列山，我不冷。”

她快步走过来，抱住他，好一会儿，才放开。

北风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头发，发丝散乱地遮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她定定地看着他，有些羞涩地笑一笑。

不知为什么，列山感觉，在她的眼底，隐藏着最深的绝望。这明丽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李悦，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天生的战士，一定不会有事，对吗？”她这样说着，仍然笑着，眼泪却流下来。

列山搂住她，伸手抹掉她的眼泪。

“列山，我能再见到你，对吧？”

列山道：“你等着，我就一定能回来。”

她紧紧地搂住他：“列山，你一定要回来见我。”

列山心中剧痛：“李悦，我宁愿你像从前一样，只喜欢美食，没有任何牵挂，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孩，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