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暑：第21节：晦日

共和五十二年，10月18日，农历八月三十。

夜空晴朗，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星。湖水在星光的映照下泛着极微弱的银光，或许是因为有只强大的水怪深藏其中，显得更为深邃和神秘。

几天过去，靠近湖岸的围堰得到加固，深坑中的积水排得干净，石台清理得一尘不染。几名专家手提马灯，正爬在旁边专注地研究着石板上由无数沟槽组成的玄奥图案。

图案的正中央，四周沟槽汇聚之处，有八个直径五公分的圆洞，组成了一个八边形。最中央，则是一道扁平的缝隙。

或许是一种先入之见，专家们认为，这是放置瑶池金钥的位置。

三名担任护卫重任的宗师，分别是来自秦州军区的托马斯，来自陇州军区的安东尼奥，以及北方军区支援的杰西卡。

列山上交的铜剑已经配制了剑鞘，由三名宗师中修为最高、剑术也最高的托马斯携带。

当六十公分长、五公分宽的铜剑，由托马斯插入扁平缝隙后，果然严丝合缝。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几天，狂热的专家们，坚忍不拔地进行了反复实验。

日出、日落、午时、子时，每天的这些特殊时刻得到格外重视。

晴天、阴天、暴风、雨雪，不同的天气，也分别进行试验。

从日期上，望、晦、朔三个时间，则被寄以极大的期望。

今天是晦日，日出、日落、午时已经试过，子时也将再次试验。

无月的晦日，极阴的子时，专家们认为，发生异常的可能性更大。

对于下到二十米深的坑洞中，托马斯本能地非常厌恶。如果强敌来袭，会非常被动，或者说，是死地。

事实上，防御安排得非常严密。

中秋之夜与水怪的战斗非常惨烈，安迪宗师重伤，十几名武师和英士死亡大半，其余重伤。

中高阶武者中，只有邪魔调查局的参谋凯文，凭借强横的锻体修为，只受了轻伤。

受伤的武者已经全部送往宁城治疗，只有凯文留下来继续工作。

按照凯文的描述，水怪的力量极大，防御能力也同样出色，普通的枪械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人类在围堰两侧布置了两挺重机枪，以及六挺轻机枪。

湖岸的十公里内，都有警戒哨。

上次战斗中，对水怪造成致命伤害的主要是反坦克手雷。所以，围堰周围有六名武师携带这种威力巨大的手雷，严阵以待。

围堰四周插着火把，又有人打着手电筒监视着外面。

看了一眼分别站在南北两侧的安东尼奥和杰西卡两位宗师，托马斯压下心中的不安，下到坑洞中。

这把铜剑相当重，对于宗师，自然不算什么。托马斯探身将铜剑插入，退开几步。

他的主要职责，是阵法发生某种变化时，保护这些学问很大但弱不禁风的专家。

子时将近，有两名士兵抱来一只羊，宰杀后，将血液注入石台上的沟槽。血液布满整个法阵，慢慢流进孔洞。

两盏马灯和三支手电筒的照耀下，大家紧紧盯着石台。

时间慢慢地流逝，过了子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站在围堰北侧的杰西卡宗师注视着微微波动的湖面，偶尔回头看看坑洞内的动静。

这已经是试验的第四天，从来没有异常发生。大家对试验产生突破性成果并不抱太大希望，也并不太担心水怪来袭。

在杰西卡看来，所谓的瑶池金钥，可能是个无聊的笑话。

去年冬天，有一支民联科考队，一支布列登探险队，在海西地区的天骏小镇争夺瑶池金钥。后来，又有马匪卷入，加上共和军派出的荡魔分队，前后伤亡无数，瑶池金钥却不见踪影。

一名叫列山的共和军士兵，在青海湖畔拣到了一把铜剑，认为可能是瑶池金钥，上交军区。

但迄今为止，专家们进行了大量的试验，却无法肯定或否定这件物品是不是瑶池金钥。

当然，还有更大的笑话。

专家们认为列山的一把战刀是瑶池金钥，也要没收。

又指认一名女兵的佩剑是瑶池金钥，也要她上交。

“这些专家和官僚真是魔怔了，看什么都是瑶池金钥。”

叮地一声，杰西卡听到坑洞北面传来兵刃撞击声，火把的光亮下，只见安东尼奥正被一个身穿军大衣的人攻击。安东尼奥大吼一声，挥刀猛斩，声音中透着愤怒与痛楚。

杰西卡喝道：“敌袭！”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别的敌人，绕着坑洞，发足向对面奔去。

呯，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稍顷，三颗照明弹射到天上，将围堰内外照得一片亮白。

一声闷响，安东尼奥向后退出几步，仰面向坑洞里坠落。

敌人竟然这么强，一名宗师未能撑过三招。

但杰西卡是北方军区久经战阵的悍将，仍然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却见穿着军大衣的矮小敌人一拉弦，将一枚反坦克手雷丢下坑洞。

当天上升起红色信号弹的时候，托马斯略一愣神，便跳上石台，拔出铜剑。才要攀上坑洞，就见安东尼奥掉了下来，摔向石台。

他抢上两步，一把托住安东尼奥。忽听得头顶劲风呼啸，一枚反坦克手雷冒着烟，当头砸下。

托马斯瞳孔骤然收缩：“完了！”

在一个二十来米的窄小空间里，这东西的威力会有多大？

他运起全身劲力，猛踩石台，向上窜去。

轰，猛烈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弹片，卷着托马斯和仍然抱在他怀里的安东尼奥，飞出坑洞。

烟尘冲天而起，凌厉的弹片在气浪中嗖嗖乱飞。

杰西卡跟矮小敌人快如闪电地交手两招，肋下便中了一刀。此时一手捂着伤口，下意识地向后退开，挥剑遮挡面目。

托马斯跳出坑洞，勉强踩在地上，踉跄向前跌出，撞在围堰上。

轰地一声，围堰撞出一个豁口，托马斯和安东尼奥跌出围堰，倒在泥水里。

弥漫的烟尘中，矮小敌人冲出豁口，一刀刺向托马斯。

嗤地一声，伴随着剑刃划过的锐响，围堰外响起敌人暗哑的嚎叫。

杰西卡踩着涌入的泥水，仗剑冲出豁口，就见矮小敌人向岸边逃去。

托马斯倒在水中，胸口插着半截刀。安东尼奥躺在边上，昏迷不醒。

杰西卡喝道：“开枪！”

几支手枪、步枪向矮小敌人开火。这人脱下粘满泥浆的军大衣，舞动起来，略略遮住要害，几步逃到岸上，窜进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