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暑：第3节：你是谁

一处有点像是瞭望台的竹楼上，八面来风，非常凉爽。

列山正跟一个中年汉子喝酒。

他们喝的是葡萄酒，很洋派的喝法，杯底薄薄一层酒液，加上一大勺碎冰，颇为爽口。

报了戴安娜的名字，很顺利地进了致公堂的山门。

位置稍有点偏，好大一个院子，在香江这个地方，就太难得了。

致公堂香江分坛的首领叫董千里，居然是一名宗师，在西方该称一声阁下的人物。当然，他在香江也确实很有地位。

四十出头的盛年，属于宗师中极年轻的，本该非常骄横，董千里却对列山相当客气和热情。

黛安娜专门派人来见他，详细说了列山的情况。去年秋冬时节，列山就可以轻易击败“普通的”宗师。董千里出身大宗门，不那么普通，但未必强过列山。

这个竹楼，看起来像瞭望台，也确实是个瞭望台，平时有人值守。当下的香江，可不是太平地方。特别是这些混社团的，就更得警醒些。

下午两点，有个戴眼睛的中年人上来。有关列山诡异遭遇的情报汇总上来，暗算他的是“双头蝎”。

这个组织有两个老大。一个自称蝎子王，老牌的宗师，来自西方海边的沙漠，脾气很暴躁。另一个低调些，称为铁钳蝎，不到四十，才晋级。此人有力量异能，使一对铁锏，很是勇猛。

这个帮派三年前来到香江，一直没有多大名气。后来有人欺上门去，全帮上下给杀得干干净净，这一下双头蝎算是出了名。

“为什么找上我？”

列山最想知道的是这个。双头蝎对他有些了解，一次出动两名白银骑士，目标明确，绝不是误会。

据致公堂的调查，却是有人让他们帮忙，要将列山捉住，关在黑牢里，饿着，渴着，屎尿都在里面。

这个办法太恶毒了，得有多大的仇恨，列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董千里皱眉。江湖上的仇杀，也未必要用这等歹毒的法子。

有些帮派的老大，会用毒辣的手法折磨人。有的是想震慑敌人，有的是恐吓潜在的叛逆。

总之，仅仅为了利益，没有人会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

双头蝎的人说，过一阵子，会请人来看。

“让谁来看？”

这个双头蝎的人多半不知道，连两位帮主也不一定知道。

董千里看向列山，问他，想怎么办？

列山倒不着急了，又跟他喝起来。

两个人喝了几杯，年轻人似乎理清了思路，问道：“两只蝎子，手底下怎么样？”

董千里大致知道，蝎子王，明面上比他差一点，或许还有什么底牌。铁钳蝎，一路打出来的宗师，气力远胜常人，但比蝎子王要差很多。

跟董千里碰了一杯，喝干杯中酒，列山讲了他的想法：

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又如此歹毒，肯定要弄死，否则怎么踏实睡觉？

如果他们跟致公堂有仇，或者，灭了两只蝎子，对致公堂有好处，能抢些地盘什么的，就请董千里出手。

如果他们不方便出手，请帮着打探一下，列山一个人偷偷地来。

找到机会，两只蝎子干掉一个，剩下一只，就简单了。

见列山杀意充盈，却慢慢品着酒，董千里觉得竹楼上的风，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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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钳蝎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车里。他正当壮年，长得四四方方，显得筋肉极为结实。

小车正在向山顶疾驰，阳光从西边射来，他微微眯着眼睛。

毫无预兆，铁钳蝎向右侧倒，一掌按在车门上。车门向外飞出，他也窜出车外。

一块大石从天而降，正砸在车顶。轰地一声，小车翻倒，向山下滚去。

铁钳蝎拔出双锏，站起身，就见山坡上的草丛中走下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这人戴着一个极大的斗笠，脸藏在阴影里。他走得很快，又很稳，如同一只猛虎从山上下来。

“这么紧急的情形，还带着兵器，很厉害啊。果然粗豪的家伙都是装给人看的。”

年轻人看着他，似乎对伏击的效果很不满意。

走到近处，铁钳蝎仍然看不清他的面目，这人居然带着黑色的眼罩。从下半边脸来看，应该只有二十岁上下。

“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吗？”

年轻人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道：“这里自称是法治社会，咱们给总督先生一点面子吧。杀人的时候遮一下脸，表示我们知道在干违法的事情。”

这人从年龄和气息，都不像黄金骑士，孤身一人，动手前不知道积蓄气势。

铁钳蝎心中冷笑，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方握一把单刀，更让铁钳蝎放心。

双锏异常沉重，进攻时能打开对方的架子，守御容易磕开对方的兵刃，正克制刀剑之类的轻兵器。

除非碰上极致敏捷的剑手，他可不怕力量型的武者。

对方如果敢硬攻上来，他左手锏一磕一带，右手锏当头砸下，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年轻人走到他身前十多步，脚步一顿，猛扑上来。

一股滔天的杀气直扑眉心，铁钳蝎寒毛竖起，左锏奋力前挡。

轰地一声，对方的气力大得不可思议，铁钳蝎踉跄后退，右手哪里递得出去。

轰，轰，轰，接着又是三刀，铁钳蝎双臂酥麻，脚步散乱。

年轻人迎风又是一记斜斩。

“单臂挡不住！”

铁钳蝎经验丰富，知道要糟。他鼓动全身劲力，将双锏架在胸前。

时间仿佛变慢了，斗笠的阴影下，年轻人的面容仍然模糊，只看见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嗤地一声，长刀斩在双锏上，如同切中两根树枝，应声而断。

铁钳蝎绝望地看着，微黑的刀光闪过，他的胸口斜斜裂开。

鲜血猛烈喷涌，断作四截的双锏掉在地上。

铁钳蝎摇摇晃晃地后退着，靠在土壁上，软软地滑倒。

年轻人慢慢走近，俯视着他。

“你是谁？”

年轻人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应当问一些更有价值的问题。比如，铁钳蝎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吗？”

铁钳蝎从来没有思考过什么人生意义，一时愣住了。

年轻人耐心地道：“你该说出那个背后指使的人，是他导致了你毁灭的悲惨命运，你该拉着他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