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气象：第8节：龙年

湟水大客栈坐落在宁城市中心，价格昂贵，但设施齐全。

明亮的白炽灯下，上房里摆了一张长条桌，铺着雪白的桌布。

安德莉亚坐在首位，李悦、列山和米哈伊尔坐在长桌的西侧，阿曼达、拓跋弘和马克，坐在东侧。

虽然菜是东土风味，进餐方式却是西洋式。

每样菜端上来，会根据每个人的口味和要求，多一些，或少一些，分到他们的餐盘里。

高原的冬天，只要有钱，肉食可以相当丰富，蔬菜则颇为难得。

今晚的宴会，有各种各样的排骨，牛排，羊排，猪排。既有煮的，也有烤的。

在列山的家乡，今天夜里啃肉骨头，叫“咬鬼”。

这个古怪的说法，列山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或许钟山这个民俗专家知道。

厨房里又准备了各种蔬菜。

有非常艰难地保存下来的菠菜和白菜，也有更常见的胡萝卜、白萝卜和洋芋。

过年的时候，北方人会用黄豆、绿豆发豆芽菜。

多数人家都会准备粉条，非常细的粉丝，正常的粉条，以及宽粉条。

当然，品种最多的是各种腌菜：腌白菜，腌黄瓜，腌萝卜，……

味道则有酸菜，咸菜，以及酸咸菜。

各种蔬菜和各种味道组合起来，腌菜竟然达到几十种。

列山怀疑，邪恶的贵族小姐，派出大批人马打劫了整个宁城的地窖和腌菜缸，才能将蔬菜的品种收集得如此齐全。

可怜的列山，这些蔬菜和腌菜的大多数，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季节品尝过。

列山吃了所有种类的排骨，不管是煮的或是烤的。又吃了黄焖羔羊肉、酸菜炖白肉、黄豆芽炒肉片、醋溜大白菜、凉拌的菠菜和绿豆芽。甚至好奇地品尝了一点腌黄瓜、腌豆角和腌萝卜之类没怎么吃过的腌菜。

西洋人喝烈酒要加冰。他则让人把青稞酒烫得滚热，喝了一碗又一碗。

宴会从晚上十点开始，直到凌晨两点。

最后一个小时，国际友人们喝着白水，或者什么也不喝，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一直大吃大喝。

渐渐地，每个人都露出敬畏之色。

这是何等可怕的锻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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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仍然抱着复仇希望的米哈伊尔绝望地晕倒之前，列山终于吃饱了。

西厢房是安德莉亚为列山准备的住所。这位豪奢的贵族小姐已经为他换了全新的席子、毛毡和被褥，店家派人烧了热炕。

列山摆出炕桌，放在电灯的下方。他和李悦坐在火炕上，取出钟山送来的资料，一边工作，一边守夜。

见李悦关切地望过来，列山道：“我没事。只是毫无睡意，索性做事情吧。”

把稿子修改后，钟山重新誊抄了一遍，又把修改的原稿给了他们。这位朋友谦虚地声明，有修改不当的地方，就请他们改回去。

钟山的润色很细致，但因为不太懂药材，对特色美食没有深厚的感情，有的地方列山不太满意。趁着酒兴，他翻看文稿，时不时加上几个字。

一掀门帘，精力无限的安德莉亚走进来。她像个西北姑娘一样，脱去靴子，盘腿坐在炕桌旁，跟李悦说着话，一边翻看桌子上的资料。

花了一点时间，她快速地阅读了他们的新剧本，又翻看李悦和列山的文稿。

列山对于高原风光和特色美食的描写，具有质朴刚健、情感真挚的优点。但是这些文稿更像是一些速写，有些只是片段，有些没头没尾，很不完整。

他的朋友精心构思了文章的结构。作为一篇小品文，或散文，中心强调什么，如何富有吸引力地起笔，中间如何流畅地转折，以及如何响亮地收束，都有缜密的思考。

所有文字都仔细地改过，几乎每一句话，都加以润色。

对照列山的草稿，凡原稿中的闪光之处，全部得到保留，又以相当高超的技艺，把这些闪光点巧妙地串联起来，变成了一篇优美的散文。

如果说，列山原本的文稿是一块质地不错但非常粗糙的大理石，润色后的作品，则是一篇真正的艺术精品。

安德莉亚问道：“这篇文章会以你的名字发表吗？”

列山老脸一红：“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也署上名字。”

安德莉亚道：“你的朋友真正用了心思，花了时间，而又毫不居功。你这朋友，很了不起啊。”

她拿起《东土电影》，又道：“或许，你们的剧本，也是这样吧。”

列山脸更红了：“这家伙，优点是谦虚，缺点是太谦虚。”

钟山比他大两岁，也一直以老大哥自居。这些年，他也真是一位宽厚的老大哥，处处让着他。

安德莉亚翻看了一会，建议将其中的几篇翻译成罗马语，她可以送去西洲的报刊上发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妙想法，引起了李悦的兴趣。

她挑选了列山的三篇美食文章，表示自己对羔羊肉、黄蘑菇和酥油糌粑，也有同样的美好感受，会翻译出真挚的感情。

另外，她非常喜爱曲调欢快优美、歌词委婉含蓄的高原民歌。她会将其中一篇描写山曲的文章翻译出来，让西方的读者，也有机会了解这些独特的爱情音乐。

安德莉亚的兴趣非常广泛，表示可以将其中的一些高原独有的药材、珍稀动物以及雪域风光的文章翻译出来。她的挑选标准，非常注重异域色彩，这些文章能满足西洲人对这片地域的猎奇想像。

安德莉亚命人送上红茶，又送来几种精致的小点心。

三个人慢慢地喝着茶，讨论了几篇文章的文字翻译，就一些专有名词的翻译达成一致意见。

安德莉亚进一步建议，大家可以合作，把天骏小镇诛杀邪魔的故事写出来。

这个事件涉及远古重宝瑶池金钥，异常古怪且空前强大的邪魔，事件的发展一波三折，人类死伤惨重，写出来可以媲美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

列山拊掌大笑。

安德莉亚小姐源源不断的奇思妙想，也可以媲美钟山同志。

炉火温暖，茶香四溢，时间飞快地流逝。

窗纸泛白，远处有一声接一声的鸡鸣声响起。

东土的龙年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