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灾：第17节：三县叛乱

列山隐隐有种感觉，共和军的干部绝大多数出身乡村，进城后面对城市知识分子和市民群众，不免有种胜利者的骄傲，有种对没有参加革命的普通人的俯视。

反过来，这些城市人群在自卑之余，要寻找心理平衡，会在心里嘲笑乡村干部的土气。

从走出乡村进入城市，列山时常能感觉到城里人的这种优越感。他们对这篇小说的夸赞，对人物生动的高度评价，某种程度上就是喜欢小说对土气的嘲讽。

当然，这是小说塑造的人物，并不代表作者的观念或思想，小说也努力地批评了这些小市民。然而，小说以调侃语气表达了小市民的观念，显得轻浮和油滑。

列山跟那位乡村女干部共情了，很讨厌书中的男主人公。

作为一名作者，他有点羡慕地注意到，这部作品有极为可贵的敏锐的艺术感觉，能及时地捕捉到时代与社会急剧变迁中人们心理、思想和行为的变化。

文艺作品嘛，爱看就看，不爱看拉倒，小说又不是写给谁一个人看的。列山草草一阅，就丢在一边。

据钟山说，这次批判的调门越来越高。

比如，6月10号的一篇文章中，批判者认为，作者是“依据小资的观点、趣味，来观察生活，表现生活，是不健康的倾向”。

6月25号的一篇文章中，批判者指出，反感作者那种轻浮的、不诚实的、玩弄人物的态度；认为作者简直在“独创和提倡一种新的低级趣味”。“这样写，你是在糟蹋我们新的高贵的新生活”。

作者的创作态度“在客观效果上是我们的敌人对劳动人民的态度”。“在本质上，这种创作倾向是一个思想问题，假如发展下去，也就会达到政治问题”。

近来的批判中，直接认为小说“歪曲革命知识分子形象”，“丑化工农干部”。

列山很惊愕，这火力确实很猛。以他的浅薄看法，也觉得不是文艺批评，而是政治批判。

却听钟山喃喃道：“可是，这些现象是真实存在的呀，我们周围就有，有很多。有些干部进城后，开始迷恋于买皮鞋、抽纸烟、看电影、吃冰激凌和参加舞会。他们确实喜欢丝织的窗帘，有花的地毯，从跳舞厅里传出来的爵士乐。这些现象，有些不对头，有些也是合理的，革命胜利后就应该过上好日子吧。更何况，文艺作品塑造人物，只能写成完美的、纯洁的、高大的，不能有任何缺点吗？我们对当下的生活只能歌颂，只能写些喜庆热闹、轰轰烈烈吗？”

列山突然想起韦伯斯特充满恶意的话：“快点创作，快出作品吧。”看来这家伙非常关注文艺动态，并且嗅觉灵敏，从这些大批判中感觉到创作氛围的巨大变化。

他想劝钟山观望一阵子，别太热心创作，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他自己变身练功狂人，走上了另一条路，对文艺创作不再热衷。这是因为，他将以武功立身，以武功出人头地，实现梦想。

对于不能练武的人呢？

钟山是个骄傲的人，跟他一样，出身低微，凭什么上进呢？学那些吹拍虚伪之人吗？ 

两个人情绪不高，又聊几句，挥手告别。

钟山突然转身喊住列山。

“差点忘了。《电影文学》来信了，咱们的电影剧本，已经正式录用。”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槐树巷》拍电影的预谋又完成了一步。而且，还有几百块钱的稿费，可以改善伙食。

“我们可以主动给电影厂写信，毛遂自荐嘛。”钟山是很有行动力的人，对如何推动计划胸有成竹。

两人再次告别后，列山的心情略微好一些。

才走了几步，就见安吉尔和热尼娅手挽手走来。

“列山，你回来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热尼娅一见列山，就小跑过来，一通埋怨，“上次回来，你都没来看我。”

列山没接这话，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地道：“你那一招《燕回》练得怎么样？有点进步没有？你听我说，邪魔调查局的伙食特别好，你调过来，我跟你教全套。”

果然，热尼娅注意力转开了。

“我的修为太低，去了能干什么？”

列山道：“调查局主要搞研究，不是每个人都打打杀杀，用不着你打架。咦，你晋级啦！”

他这才仔细打量，热尼娅的炼体有极大进展，内息修为也突飞猛进，两者协调统合，让她完美地进阶为秀士。

列山大为吃惊：“筑基长拳改善资质的效果能达到这种程度？” 

热尼娅很得意，凑到列山的耳朵边道：“我现在可厉害了，整个司令部，没几个打不过的。”

却见列山的耳朵呼地红了，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呼地一下，列山的脸全红了。

热尼娅忍着笑，问道：“我这样的，在你们调查局，算不算高手？” 

列山大为尴尬，伸手自上而下一抹脸，平息气血，这才脸色如常，一本正经地说：“算不上。你来了可以搞情报分析。”

热尼娅道：“我这文化，能分析什么？你上次说的书，还没读呢，今天来书店，就是想买一本。”

列山笑道：“咱就奔伙食好去的，干什么没关系。哪怕只借调几天，也够你学拳。”

两人嘀咕一阵，列山总算把她说服了，转身去找杰森，隐隐听得两个姑娘咬着耳朵说体己话。

“……就是个不肯套上笼头的犟驴，……”

“太难听了，起码是个老虎吧。”

“老虎？嗯，反正是野性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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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大形势上来看，全国的局势都在好转，偏偏海州的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七月中旬，更大规模的叛乱爆发。

几天前，麻家军原来的一个师长麻振武，组织他的老部下四百多人，两百多匹马，进攻安县。当时安县的守城部队，只有警察大队的80人。

在连续打退叛匪的三次进攻后，警察大队伤亡过半，不得不撤出战斗，安县县城失守。

7 月 15 日，麻振武策动安县、乐县和合作三个县，共96个乡，举行叛乱。

三县叛乱的叛匪，基础相当雄厚，几天之内，参加叛乱的人数达到近万人。麻振武带领匪徒疯狂地暴乱，到处杀害政府人员、田改和征粮工作队员，以及乡村里向共和军靠拢的积极分子，烧杀抢掠群众财产。

叛匪的野心很大，大肆破坏公路交通和重要设施，妄图颠覆新生的共和政权。

驻扎在海州东部地区的有共和军两个步兵师，奉命组成平叛临时指挥部。这次平叛共动用两个团又四个营的部队，加上海州东部各县的民兵大队，进行全面清剿。

最初一段时间，平叛战斗非常激烈，击毙击伤叛匪四千多人，俘虏捕获三千多人，剿匪部队也有数百人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