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15节：麻叔谋

走到大门外，列山站在路边。等众人过去，地上的灰尘没了，取出一支烟点上，慢悠悠地道：“我看你一直翻腾那些资料，找到什么有意思的没有？”

小姑娘一直想挖掘那位姨太太的凄美爱情故事，有时间就去翻院子里留下的一堆废纸。

李悦有些丧气，“没有日记，没有照片，连封信也没找到。”

两人脚程极快，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部队驻地。

但见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列山在人群中，竟看见好几个熟人，有张桐、艾伦、章远山、韩毓海，原来慰问的部队是三师八团。

还没顾上打招呼，韦伯斯特叫他们过去，安排了任务。列山等一会搬慰问品，李悦陪同来访的女宾。

9点，慰问团的队伍到了，三辆小车后面跟着两辆卡车。

小车里坐的是海州宗教协会、妇女联合会以及工商界的代表，卡车里装满了慰问品。

军政部主任凯里和八团团长张桐带人迎上去，将各位代表迎到主席台。

慰问品主要是大批的食物，有羊肉、牛肉、面粉。另有些生活用品，毛毯、靴子、毛巾、手帕、鞋垫、钢笔、搪瓷缸子，还有书籍、慰问信、纪念册、笔记本。

食物的量太大，等会直接分发给各部队。

列山跟几个男兵，把生活用品以及纪念册、笔记本，往主席台前搬，展示给大家。

一转身，又多了几个人，却是十三和骑兵排的卡特、方程这些战士。人多力量大，来回几趟就完成了任务。

几个人才要叙话，大会正式开始。

三师军政部主任凯里首先讲话，然后，是海州工商、妇女、宗教团体的代表讲话。最后，是战士代表发言，感谢到来的嘉宾。

来宾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宗教界代表麻叔谋。

此人五十岁出头，须发花白，神情温和，但列山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力量。

麻叔谋是海州本地唯一的宗师，刀法名家。当然，最具传奇色彩的是他的出身。

麻家这一代人起的名字很讲究，用了东土传统中的伯仲叔季少排名。

老大叫麻伯访，是恶名昭彰的军阀头子。

老二麻仲谭，老三麻叔谋，老四麻季让，最小的麻少评，都是海州有名的人物。

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老三取名麻叔谋，与旧文明时代历史上的著名恶人同名。

这个麻叔谋长大了也不改名字，发奋自强，举办教育，热心慈善，成了海州著名的大善人。

麻家人在海州干90件坏事，可能才有10件好事。而这10件好事中，有9件倒是麻叔谋做的。

慰问代表和部队代表讲话之后，来宾兴致勃勃地参观战士们的营房、训练场和厨房。

经过列山时，麻叔谋停步，“小同志，好精纯的功夫。老夫麻叔谋，可以认识一下吗？”

“麻先生你好。我叫列山，一点粗浅功夫，老先生过奖了。”

“姓列？一个古老而尊贵的姓氏啊。今天来的年轻人，以列山小友，还有那个小女娃，你们两个最出色。老夫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青年俊杰，能与你们相比的，屈指可数啊。咱们海州这种荒僻地方，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共和军真了不起。”

列山只好又说了一些谦词，并高度赞扬了麻先生的高深修为。

麻叔谋道：“可否借你的刀一观？”

列山抽刀，双手平托，递给他。

“果然，这份量，一般人就用不了。” 麻叔谋捧着刀，仔细观摩一番，向外走出几步。

大家见这位刀道宗师要演示刀法，让开好大一块空地。

麻叔谋左面向前侧立，向众人点头致意，双脚分开成高虚步，右手执刀在身体右侧。

首先是一记迎面大劈，接着上步斜架，转身横扫，又接上步撩刀，右平扫刀，移步换型，挺刀突刺，返手力斩，最后向外挽一个刀花，从容收刀。

这套刀法正是西北流行的“破锋八刀”，麻叔谋使出来，一招一式清清楚楚。

但见刀身悠然而进，眨眼之间，已连出八刀。“墨痕”微黑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低沉的啸鸣连为一线，缓急转折，久久不绝。

列山从未见到有人将基础刀招演示得如此清晰明白，闭上眼睛，连环八刀在空中划过的痕迹仍然浮在眼前，构成一幅奇异的水墨图画，犹如同时挥出八刀。

最重要的则是，麻叔谋所演示的刀法，让列山前所未有地感到刀与剑的不同。

杰森毕竟是剑客，他的刀招虽然颇为精微玄妙，但本质上仍然是剑法。

麻叔谋用刀，则有种武者持刀而进的血勇，刀器独有的雄浑，以及所向披靡的决绝气势。

观此八刀，列山所习的刀招在脑中一一飞快闪过，顿时所见不同。

麻叔谋将刀还给他，列山躬身接过，“先生之德，小子不敢或忘。”

“列山小友，如若有空，来我家喝杯茶。”临别之时，麻叔谋又殷殷嘱咐。

来宾走了，列山正要跟狄克几人说话，韦伯斯特将他叫到一边，“你什么时候认识麻叔谋的？”

列山不解，答道：“刚才呀。”

韦伯斯特问道：“他为什么单单跟你说话？”

列山更加不解：“难道不是我天赋异斌，乃罕见的武学天才吗？”

韦伯斯特顿时脸就黑了，“列山同志，我在跟你谈话，你要认真一些。”

列山也板起脸：“代表组织正式谈话吗？那就回大院再谈吧，我去见几个朋友。”

将韦伯斯特甩在当地，去找张桐、艾伦、章远山、韩毓海，一一问候。

这几位都是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对列山十分看重，邀他中午一起吃饭。

列山说，保卫科的韦伯斯特要找他谈话，中午得回司令部。

艾伦道：“韦伯斯特这货小肚鸡肠，阴得很。对了，你是不是跟那个姑娘走得近？”

列山实话实说：“李悦是我们宣传队刚来的。”

张桐恼了，大步走了过去，“韦伯斯特副科长，长本事了，把我们列山当新兵欺负？”

韦伯斯特淡淡道：“我们只是找他谈话。”

张桐道：“谈什么呀？对我也保密？”

韦伯斯特不耐烦地道：“问一问麻叔谋为什么找他说话。”

“这还不明白。”张桐斩钉截铁地道：“两个原因，如果他是个好人，就是为我们共和军发现人才，怕我们埋没了列山同志。如果他是个坏人，就是挑拨离间，让你这样的蠢货怀疑列山，让我们自己把人才给毁掉。”

说着，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韦伯斯特觉得骨头要裂了，痛得呲牙咧嘴。

张桐冷笑道：“你们是保卫部门呀，赶紧查吧。”

韦伯斯特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张桐对列山道：“这事还没完，你以后注意点。真有麻烦，来找我，或者找亚瑟副师长。嗯，他们这个系统，军区有路平主任管着，小小一个副科长，翻不了天。”

终于清净了，列山跟狄克、十三几个人走到一边，问了他们的近况。

骑兵排今年冬天就驻扎在这里修整，与司令部只有八里路。大家约好星期天一起去藏经阁，到时候在宁城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