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14节：慰问

六点钟，阅览室准时关门。

大家快速赶回三师司令部，食堂给他们留了晚饭。

匆匆吃过，大家又赶紧跑到练武场，练拳，练刀，练剑，各自参悟，互不干扰，人人皆有所得。

转眼之间就到了星期四下午，钟山、列山和柳逢春三人已经整理出几篇评书。

星期六和星期天，老柳要下到连队演出，再根据战士们的反应进行修改调整。

暖阳斜照，列山和钟山心情放松地在院子外边散步。

钟山道：“这次虽然辛苦，搞出来的东西真不错。我请示了梅莉队长，咱们整理的文字稿中的几篇，可以送去《海州日报》发表。过一会我誊写一份，找宣传科审看。有几篇需要老柳的口技才能达到效果，就留着当他的保留节目吧。”

列山大喜。

《海州日报》的稿费，千字15元。这几篇发了，稿费能有一百多块。

列山是个俗人，非常形而下地将稿费换算成吃食，这些钱够他们吃几顿馆子。

列山听钟山详细讲过他近几个月的创作情况。编了一个短剧，写今年春天开荒的，叫《互助合作》，在连队演出的效果不错。写的第二个短剧，宣传科审查没有通过，不能演。

苏杭在写一个长剧，他帮着写了两幕。

剩下的就是些活报剧。下连队收集的事迹，或配合部队的主要工作，编写的小短剧，如同时事报道一般。

钟山道：“我一直在找题材，想写个长些的剧本。你来了，咱们两个可以合作，搞个大的。”

他有些羡慕地道：“罗斯文学中，有很多描写知识分子革命的作品，写出了知识分子在革命洪流中的困惑与彷徨、痛苦与新生。我们现在的新文学，绝大多数反映工农群众的生活，极少写知识分子。”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写我们自己，既是最熟悉的，也是最深刻的。世界上那些最伟大的作品，往往是深刻的内心探索，反映复杂的人性，也带有自传性质。我一直有这样的思路，却找不到合适的素材。”

列山心中一动，给他讲了卓十三的故事，以及后来在甘泉村听到的新结局。

钟山皱眉想了一会，摇摇头。

列山道：“我苦思很久，突然想通了，可以来一招移花接木。”

钟山眼前一亮，“把故事的环境放在师范学校，就是写我们熟悉的东西。故事后半部分有转折，偏偏又是真实事件，非常可信。走，咱们先拉个提纲，推敲一下人物。”

两个青年干劲极大，第二天下午已经写出一份提纲。

钟山近来阅读了大量的文艺作品，又苦学文艺理论，创作上颇有心得，“提纲是基础。真善美，真是第一，必须再仔细地理一理故事的逻辑，人物与环境的互动必须真实，故事才立得住。”

伸手拍一拍列山的肩膀，“这一次你也上点心，下些功夫。”

列山咧咧嘴。

以武者的本能，有人拍肩膀，第一反应是闪避，第二反应是反击，要站着不动，让一个麻瓜拍中肩膀，倒更困难些。

“钟山，很抱歉，礼拜天又得去藏经阁。刀法正练到紧要关头。”

钟山道：“没关系。稍放一放，再想想才好。不过，练武的时候，也想着点剧本。”

这一下，列山更加无语。练武的时候要屏除一切杂念，边运行内息，边想人物关系吗？

练岔了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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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星期六。

昨天下午，梅莉队长通知，海州的地方各界，今天慰问撤回东部的部队。三师军政部组织这次慰问会，从各部门抽调人员负责会务。

宣传队人人都忙，只有列山、钟山和李悦三个搞创作的，当天没有具体任务，就派他们去帮忙。

早饭后，列山赶到司令部大院，参与会务的人陆续到了。主要是军政部各部门的，有宣传科的，有干部科的，有保卫科的。另外，后勤部也来了几个人。

各部门的人，凑起来有十几个，多数是男兵，只有两个女兵。

钟山可能又起床晚了，才吃过早饭，来得比较晚，看见列山，过来说话。

一辆吉普车开来，停在大门边，韦伯斯特从车上跳下来。他是军政部保卫科副科长，负责会务组织。

韦伯斯特身形高瘦，二十五六岁，眼光锐利，是一位武士。

这几天，他常去练武场，也曾找李悦对练，列山对他有些印象。

“大家再略等一等，凯里主任还有点事。我联系了后勤部，争取了几辆自行车。”韦伯斯特笑着说。

呼啦一声，一帮子人都向侧院的车棚跑去。

却见李悦这才走过来，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

钟山道：“抢自行车。咱们也快去，晚了就没了。”

列山笑道：“估计已经没了。”

韦伯斯特笑道：“自行车确实没了。不过，凯里主任的车还有一个位置。”

李悦看向钟山和列山，他俩都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男士只好走路了，”李悦笑一下。

列山问，“韦伯斯特，路远不远？” 

“七八里吧，不远。你们不要迟到，得跑步去。”

列山自己无所谓，看看钟山，这位可得跑出一头的汗。

正在这时，神情严肃的三师军政部主任凯里走出来，朝大家点点头，上了车。

一帮老油条抢到了自行车，也高高兴兴地骑回来。

列山道：“韦伯斯特，会务不差一个两个人吧。我们去晚了不好，干脆就不去吧。”

“列山，这是军务，你别当成儿戏。跑步前进，20分钟必须到。” 韦伯斯特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傲慢的讥诮。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啊。明明是他自己安排不当，少了两辆自行车，反而拿腔捏调地打起官腔。

此时部队的风气极好，帮大家领东西回来，会把最差的留给自己。走在大街上，处处帮助人。

这会儿少了自行车，韦伯斯特应该带头走路，把位子让给别人。

钟山是个傲气的家伙，对列山道：“走吧。”

李悦一直没有上车，这时突然道：“钟山，你不是武者，坐车吧，我和列山走路。”也不等钟山说啥，朝门外走去。

列山推一把钟山，也向门外走去，“你就别磨蹭了，坐车去吧。” 

钟山一看，骑自行车的有两个女兵，忙道：“你们谁坐车，我骑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