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理解

上次英语测试的分数公布到了家长群中。

我的成绩果然极低，满分一百二十我仅仅拿下二十八分。

父亲恼火至极，他狠狠地扇了我一击耳光，将我的牙龈都给打出血了。

打完之后，他依靠在皮质座椅上，台灯发出的白光打在他油光光的半秃脑门上，绽放出一抹耀眼的异彩。

“我们，好好聊一下。”他点找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圆珠笔挥舞，很快，A3纸上使出现了我上一次元调的各科得分。

"你觉得你可以提多少？”他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町着我

"语支提到九十，数学七十，英语......四十吧.…”我道“嗯...道法历史加起来接近一百分，最不好搞的是物理化学，我觉得我一分都提不了......”

"你物理化学加起来才四十二分....”

"不过我可以保证物理化学不会退不了。"

"你这已经没有退步空间了...”

我不置可否。

父亲猛地直起身，烟被他碾碎在烟灰缸中。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应该是想再揍我两下。

片刻后父亲重新仰靠回座椅上，右手无力地扶住额头。

“按照你的说法，最终得分是340上下啊。”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对我说道：“你想不想去普高冲刺班？"

"普高冲刺班？"

"没错，就是那种封闭式教育的学校，每天和老师同吃同住，实现幼儿园式管理。你刘叔的女儿阿鱼也会去。”

说到这里时，我从他脸上的烦躁中罕见地寻觅到一丝期盼。

“这个要花多少钱呢？”

“八万。”

我倒吸一口凉气。

父亲去年四月检查出来脑肿瘤，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留下了无法痊愈的伤痛，人属于半退休状态。这八万块钱对于我们家来说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贵是肯定的，但你要是能争点气，给我们带回来一个不错的成绩，那也是不亏的。”一旁的母亲说道。

我沉默不语。

父亲见状转过身，皮椅子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低语声，他又点燃了一支烟，道：“周末还是去看看吧......”

晚饭时，我无精打采地挑着碗里的麻婆豆腐。豆腐破碎，鲜红的辣椒汤汁灌入米饭，将米饭撑的更加饱满。可我心中的那片空虚却是无法被美食所治愈。

好想去见老乞丐，才分开一小会儿时间，我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电视里不断传来断断续续的罐头笑声，是在播放《爱情公寓》。饭桌对面，老爸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个封闭式机构的信息。

其实我很想去。我迫切地想要远离我原本的班级，想要逃离原本的生活，想要有新的开始。

我很憧憬这一切，对于一个梦境预言一直抱有期待就可以证明这一点。而现在只要我随便张口说出一句“好”字，那些美好都可以融入我的身躯，将我已经干瘪的整个人重新盛满。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接受，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于我来说，接受并不仅仅是获得我梦寐以求的那些特权，同时也代表着我需要更加努力地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和义务。母亲毫无杂质的爱意和父亲严厉的皮囊下包裹着的对于望子成龙的期待，这些无一不将我裹挟其中。

就算我现在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也早已没有了足够发育起来的时间。

三年的课程指望四个月补起来?

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母亲见我胃口不佳，想要安慰我，便温柔道：“没事，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就换个环境，换个心情，稳扎稳打慢慢来就好了。就算结果差强人意，我们也不会怪你的，起码你努力过了对吗？如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那大可不必，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只要你的成绩能提高，我们都愿意为你花这八万块钱......”

她大概是没察觉到自己的矛盾，我也只好一口饭一口菜，继续发出机械的咀嚼声。

——————————————————————————

星期六下午，全家在吃过午饭后便慢悠悠地往公交站走去。

在那天以后，父亲与那个机构之间有过好几次沟通与询问，今天是双方约定好的参观的日子。

由于是周末，路上的车子很多，有些诸车，预计四十分钟的车程花了一个小时才到地方。下了车，我看见的是一条近乎郊区的道路，行人个数不多，风一吹过便是灰蒙蒙的一片尘埃被掀起。周围搭建着寥寥几间小平房。

尽管环境不太好，但我从小就想拥有一间自己的平房，因此并不讨厌这一块地，相反觉得这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我们向前走了十来分钟，拐入了一个小巷子（入口超小如问小巷般的小区大门），再走数百米我们的眼帘内使出现了一个写着“迈高画室”的标牌。

“就在这里面了，我来给那儿的老师打个电话.……”母亲看着手机定位喃喃道。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环境相比起刚才明显繁华了一大截。

随若妈妈挂断电话，前方的一栋楼内勿勿赶来两个身影，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女人有些微胖，但五官清秀，男人则是年轻帅气，理着一头清爽的发型，身穿一套灰色西装。

“请问是安逸乐和他的家长吧。我姓庄，是这里的校长，这位是高老师。"

简单介绍以后，我们便跟着这二人进楼内。

上了三楼，状园教育四个大字挂的很高，我也终于知道了这个机构的名字。状园内部主色调足白色，简洁好着，由于阳光充沛，即使并没有开灯，整个机构也并没有显得很暗，墙上挂着两个牌子，分别是中考与高考的倒计时牌子。

走进机构后，高老师便不知干什么去了。庄校长将我们领入了她的办公室内。她从办公桌底下拿出一叠表格：“你们和刘鱼认识对吧，哈哈，我发现来这里的好多学生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来确认你的实力和志向，请你配合回答哈。”

我点头表示同意。

前几个问题像是开玩笑一般只是问了一下我以后想做的职业之类的和学习关系不大的问题，而后面几个问题则徒然回归主线

“你觉得数学难吗？“

“难”

“具体是哪些地方呢？“

“几何这个大块和投影吧。”

"几何整个都不行吗？“

“圆的那一部分尤其不行。"

“这样啊，你在学校的课都听不懂吧。”我看见庄校长在表格上写下圆，投影问题较大的字样。她又问道：“最后，你有什么想上的高中吗？“

“普高。”我道。

“啊，我问的不是这个，毕竞我们创立这个班的目的就是让每个学生都过普高线嘛。我问的是，你想上哪所高中？"

“只要算是普高的高中我都可以。”我说道。

我并不了解这些。

"是这样的，距离中考只剩最后一百二十多天了，从头开始给孩子补课背定是来不及了的。“庄校长慢条斯理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助孩子把基础分全部掌到，这样也有若刚好过线的标准。”

接下来，便是庄夜长介绍状园的教学方式以及价格与课时计算方式，并领着我们对整个机构参观了一圈。由于是周末休息时间，高三生与初三生都并没有出现在教室中，教室空空荔荡的，许多一对一小教室的黑板上涂满了励志语录。

在来到宿舍区的时假我发现，宿舍近乎跟酒店配置一样，并非像我先想象的那样邋遢肮脏。

“对了，初三班现在是有几个人啊？”母亲问道，

“加上你目前一共四个，两男两女，长得都和你一样好看呢。”庄校长看着我调侃道。

黄昏时分，我们走出状园机构。

“你觉得怎么样？”父亲问。

“还行，具体怎么样要真正去待一段时间才能给出结论。”我道。

“嗯….你要来听这里的试听课吗？”母亲问道。

“我想想。”我道。

老实说我对这里的初步印象还算不错。

就算是从学习的角度来说，我现在和同学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老师也无法只照顾我一个人。在学校，我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如此窘境之下如果一切真跟庄校长介绍的一样的话，对我来说，来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

“只要你愿意好好学，父母都愿意为你出这个钱。”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再次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