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俩出烂戏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进教室，把整个教室笼罩在了金灿灿的暖意中，我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同学们或是聊天，或是刷题，似是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实则早已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这边。隐隐约约地，我听见四周传来搬桌子的声音与几个男同学的嬉笑声:“安乐死（我的外号）又要挨打喽……”他们十分默契地给我和王磊申让出了一片空地。

不假思索地，我右手一把捏住了讲台柜的边角，使身体暂时稳定下来，王磊申的身体被我带的一滞，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你自己识相点松手哈，就你这竹节虫似的手臂老子一撇就折了。“

他的话又勾起了一阵哄笑，空气中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氛围。

打起来，闹起来，嗨起来。

他们在期待着。

无论是软蛋逆袭也好，校霸虐菜也罢。

他们在期待着事情被闹大，期待着能看上一场颇有爽点的好戏。

那些若有若无的兴奋目光，窸窸窣窣的窃笑声让我感到自己心中的戾气增加的同时底气却不断地被击垮。我感受着湿润发寒的手心和黏糊糊的后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嘴唇，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我很想认怂。

真的。

逆袭？不切实际！这又不是什么装逼打脸的网文，就凭我这具豆芽菜般弱不禁风的身体想要打赢王磊申颇不现实。

我很想肌肉记忆地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乐呵呵地表示刚刚的不过是区区玩笑话，你可千万别动了火气。

我就让他王磊申嘲笑一下又能如何呢？受点嘲讽总比吃实实在在的拳头强吧。总比彻底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要好吧。我这样想着。

相比起怂逼，一只不自量力的小丑毫无疑问更能戳中人们的笑点。

笑啊，笑啊！

就按照刚刚想象的那样插科打诨啊！

但纵使我万般动摇，我终于是没有再软下去。

原因无他：我真的好喜欢那张画。

我真心不想让这样美丽梦境的象征被他亵渎。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没有退缩，而是再次质问出声。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凝聚着我所有的勇气，以及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样就算被打倒，也算是带着几分英雄豪情吧。我自我感动，安慰着自己。

“嘿，你今天真是话多。”王磊申笑了笑，语气轻松而挑衅。他松开我的肩膀转而扯向我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慢，很明显是在挑逗我。

我双手同时握住了王磊申的手臂，勉强阻止了它继续向前。

未等他再说话，我毫不犹豫地用力踹向他的腿部。

这一脚很用力，用力到我的脚都震的有些发麻。

我的攻击成功命中到了他王磊申的左小腿，可他却没发出我预料中的惊呼，而是鼓足一口气迅速绕向我的身后，我想都没想又向后方挥出一拳，他却轻松地接住了我的拳头。随后，他右手顺势捏住我的后背，往着讲台桌上用力一摁。

一声沉闷的碰撞响起，我的头被重重地摔在桌上，眼镜掉落到了桌底下。

攻势并没随着我被压制而停止。

此刻王磊申的左手还抓着我的右手，他像是拧麻花一般扭起了我的右臂。

“啊！”我惨叫一声，眼圈在刺痛之下迅速蒙上一层粉红。

“安乐死，你是不是贱的慌！”王磊申面色潮红，嘲笑道“自己什么实力没点逼数吗？还隔这嘴臭跟老子翻跷？”

“你们在干什么！这还有四个月就中考了，你们还敢瞎胡闹！”

英语老师的声音传来，王磊申顿时松开了手，我软软地瘫在桌上，目光撇向地上那张画，惊奇的发现:

画平整了！王磊申留下的黑色脚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画的那颗无比粗糙的海球，竟变得精致无暇，隐约还散发着淡淡蓝光。

画右下角那排小字闪着金光，似是神谕。

“安逸乐！还傻愣着，你就这样愣一辈子吧！”老师的怒骂传来，随着那尖锐的嗓音刺入我耳中，我看见画上的海球迅速地失去光泽，又变回了皱巴巴的涂鸦……

啊，我忽然好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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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针指向了晚上七点，一天的结束已经近在眼前。直到我回到家，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今天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糟糕透顶。

“说你傻你还不信。”

我不禁对异想天开期待预言成真的自己忍俊不禁。这种蜃楼般的期待注定不会成真。

家里一如既往地并没有人，茶几上一如既往地摆着20元。我一如既往地拿着20元来到楼下小超市买了一碗泡面一瓶水，一如既往地将剩下的钱放进了一如既往在小超市门前卧着的老乞丐的碗里。

再次回到家，我将面泡上，随手打开电视机，正赶上热点新闻播报。

就听见一位女主持人以礼貌而机械的声音宣布：“紧急通告，连环杀人案嫌疑犯胡某某逃离......，其最后行踪在W市，如有线索请立即报警。以下是嫌疑人胡某某的照片.....”

我擦了擦被泡面水汽模糊的镜片，就看见那照片上浮现着的是一张老树皮般干枯的老脸，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鹰钩鼻，薄嘴唇。一双昏黄浑浊的狭长眼睛毫无生气与神采。

这就是刚刚我施舍过的老乞丐。

我走到窗台前，楼下的老乞丐已经收拾好破碗正一把零碎的钢镚往兜里揣。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忽地转过头，与我对上了眼神。

他友好地笑了笑，下巴地包天地往外呲着，几颗黄牙裸露在空气中。

他的身影转瞬融入进来往的人群，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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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学习的天赋呀。”

我心中哀叹。

讲台高处，物理老师正操着一口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絮叨着，在黑板上写下一行行莫名其妙的公式。

我完全听不懂。明明我有认真完成功课，有认真记笔记，有好好上补习班，有好好预习后面的课程，可是我完全听不懂。

这难道不是很古怪吗？难道不是因为某些不愿努力学习的同学偷偷藏匿在暗处，运用某种不光彩的手段窃取了我脑中的知识吗？停停停！我应当认真想题才好！

我享受着物理老师不时飞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愤恨地打算中止自己的发散性思维。

“啪。”

一声闷响。

八年级上册的物理书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我的脑壳上。

“都认真听讲记笔记，不要到时候学安逸乐那样天天写写画画。”物理老师道，“小安同学，咱俩真是同性相斥。”

“语文老师说过安逸乐是个有梦想的孩子。”坐在我身边的王磊申笑道。

物理老师闻言又啪地敲了一下我的头，道：“安逸乐确实会有出息，人家未来会考哈佛。”

“安乐死还能考哈佛？”同学们道。

“哈尔滨佛教学院。”物理老师笑着又啪地敲了一下我的头。

同学们顿然笑作一团，物理老师见状很是得意，于是又敲了我的头一下。

我刷的一下将笔记本举到物理老师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我的忍耐到了极限。

同学们忽然不笑了，教室安静了下来。

“你下课补的？”物理老师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当初上课画画是我的不对，我也给你道过歉了。”我站起身来，气愤地连驼背都忘了“可你为什么还死揪着我不放？我明明有努力在听懂，也有好好记笔记，你难道就......”

“噗嗤。”

后排的女生没有憋住，笑出声来。

我其实从站起身说出第一个字时就已经怕到有些后悔了，在听见那女生的笑声后，我的底气更加稀薄，说话都带颤音了。但事到如今绝对不能逃避。

“我的努力难道你看不到吗？虽然每次考试分数不算好，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很多......”

“噗嗤。”

“噗嗤。”

“噗嗤。”

教室四周纷纷传来憋笑声，像是他娘的在放屁一样，令人他娘的忍俊不禁。

物理老师仍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感到全身都在发凉，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