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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又见密室杀人(一)

第39章 又见密室杀人(一)

书名:轮回间作者名:以以太本章字数:2645更新时间:2024-08-06 09:14:53

三十二

三月下旬,时晴时雨,前两天的冷空气已经悄然消散,阳光重新夺回了天空的掌控权。被风雨打落的樱花瓣留在树下的泥土上,没有离开,那些略带透明的粉色在路边铺染开来,层层叠叠,像给大地涂上了胭脂。蔚蓝的天空向远处延伸,与黛色青山相交在游人视线的深处,而身旁则是触手可及的嫩绿枝丫和各色野花,映衬得繁花步道一片勃勃生机,让人赏心悦目。

在这如花美景中,汪乐宁独自走在前面,毕衍并没有与她并肩,一直走在她右后方落后一步的位置。汪乐宁也不等他,只是自顾自地走着,独自享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仿佛之前那个邀请毕衍一同散步的人不是她。而毕衍也不着急跟上,他在盘算着王珂刚刚告诉他的那些信息,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和切入点开始他的话题。

风吹过,枝头一朵落花飘下,恰巧落在汪乐宁的发间。她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什么东西落在自己头顶,摸了两下却没有摸到,有些狐疑地咦了一声,撇撇嘴准备作罢。不料一个黑影从后面拂过她的头顶,汪乐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再次落空,只好转过头去。在她身后,毕衍正将那片花瓣捻在指尖。

“多谢。”

汪乐宁并没有对这一举动多上心,随口道了个谢就继续之前的旅程,倒是毕衍将花瓣从指尖吹落,也不知是看着飘飘荡荡的樱花还是看着汪乐宁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落花可真有灵性。”

“哦,这还有什么讲究?”汪乐宁果不其然放慢了脚步。

“我以前读过一句诗,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当时觉得甚妙,真不该让这娇艳的花朵被风吹雨打零落成泥,”毕衍双手抱在脑后,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书上的内容,“可这片落花最后竟然能飘落佳人发间,我都不忍责怪风雨了。”

“呵,”汪乐宁撇了毕衍一眼,有些煞风景地呛道,“最后不还是落到地上。”

“那怎么一样,先是飘落在佳人发间,接着又游历了我的指尖,最后才回到大地,完成化作春泥的使命,”毕衍说得一本正经,“花开花落不过一瞬间,就像此时,漫山遍野的花,有的正含苞待放,有的已经随风飘落,唯有这片花瓣能有这样的际遇,多好呀。”

“这山间野花,无人照拂,有些花期可能还不如雪花,至少能飘荡过一个天地间的距离。”汪乐宁说着,竟有了些伤感的味道。

“这花其实也与人相仿,能安然经历萌芽绽放败落的一生固然是好,但若熬不过凄风苦雨提前零落,至少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瞬间,能留在一两个理解他的人的记忆里也就值得了。”

汪乐宁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毕队好像话里有话?”

话已至此,毕衍也不再兜转,他直视着汪乐宁的眼睛问道:“我听说,你还有个早逝的哥哥?”

汪乐宁皱了皱鼻子,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但她一点也没有躲避毕衍的视线:“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毕衍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汪乐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双子贝瑞,”汪乐宁紧皱着右边一侧的眉毛,瞪大了眼睛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送我的见面礼,贝瑞是我的英文名,双子是因为我和我的哥哥,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礼物完全是巧合?”

毕衍震惊地站在原地,的确有这样一份礼物,一份他早就忘了的礼物,一份邹堃特意为他挑选的礼物。难道邹堃早就知道了?可他为何什么都不说,静待他自己摸索?这一切和邹骋的死亡有关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巧合,可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巧合?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后山的登山道口,那里只有一条石阶小路,与刚刚五彩缤纷花团锦簇的步道不同,大块大块的绿色和褐色从这里起占据了游人的视线。有风从山的那边吹来,带着山里特有的湿气和泥土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毕衍的神情不像作假,汪乐宁无奈地撇撇嘴,不再理会他,独自朝着登山道口走去。

毕衍没有时间多想,疑惑与不适还在加剧,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影——一个躲藏在他身侧灌木丛中的黑影,正不怀好意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屏息凝神地等待他们的闯入。汪乐宁没有因为他的犹豫而停留,单薄的身影在狭窄的步道上孤身向前,毕衍突然担心起汪乐宁的安全,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为什么突然提到我哥哥。”周围充满着树叶在风中起舞的哗哗声和两人的喘息声,间或传来几声鸟鸣,良久的沉默后,汪乐宁先开了口,“和你最近查的案子有关?”

毕衍舔了舔嘴唇,不置可否,“你们关系怎么样?”

“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医学生,但一定是个完美的哥哥。”汪乐宁说着,指了指前方一个人工修建的简易凉亭,她的职业常年把她困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这点山路已经让她气喘吁吁了,“你想了解的应该也不止这些,我们去那坐着说吧。”

毕衍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立刻点了点头,移步到了凉亭。

“他是自杀?”

“是啊。”汪乐宁细心地脱下运动外套铺在凉亭的长椅上,说话时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么?”毕衍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我哥他有抑郁症。”汪乐宁抬起了头,“那段时间又闹出了学术不端的丑闻,被正在参与研究的项目团队勒令退出,那是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我哥在那个项目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一时接受不了……”

“是什么方面的问题,论文抄袭吗?”

“不完全是,主要是数据造假的问题,”汪乐宁顿了顿,她把腿一上一下地叠放起来,身体前倾,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她逃避多年的痛苦回忆中,“其实那份论文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知为何突然被重新提起,还在校园网上闹出轩然大波。数据出错是整个团队的事情,可那一次错误全都被推到了我哥一个人的头上。然后他发表过的所有论文被摆到放大镜下逐一比对,乱七八糟的问题就都出来了。”

“他就是因为学业压力换上的抑郁症吗?”虽然知道再次撕开愈合多年的伤疤会让当事人多么痛苦,但毕衍不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与第一宗五行杀人案不同,最近的这起模仿案件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共同点,受害人都曾在科技大学呆过,高冉是学生,张祥平是辅导员,如果再算上邹骋——一共有三个。原本毕衍也考虑过这一切是不是巧合,可随着汪乐宁哥哥的出现,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倒不是,学业压力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在那之前我哥就患上抑郁症了。”汪乐宁否定了毕衍的猜测,却不肯告诉他正确答案。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毕衍厚着脸皮再次问道,“不方便说?”

这一次,汪乐宁没有配合,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侧头向凉亭外他们的来路看去,整个身体语言都透露出拒绝的意思。

毕衍也没有催她,只是默默在她身边坐下,从衣兜里掏出刚刚吃三明治时留下的纸巾递到汪乐宁手里,“他有没有朋友?”

汪乐宁摇了摇头,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努力瞪大着,为了防止泪水夺眶而出,她仍然死死地盯着远处的石阶,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恨意:“那些天之骄子中可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