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轮回重启（六）

众人很快就集结到了会议室，每个人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翻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本人才看得懂的文字和记号。显然，这系列案件无论是给他们的身体还是心理都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按照昨晚的安排，今天的议程是各自交流梳理过的有效线索，好拼凑出案件的全貌，但毕衍并没有照安排进行，在会议开始前，他就把昨天和邹堃讨论后形成的推论说了出来——这是一起“五行杀人案”的模仿案件，而两个案件的真正凶手可能是一个拥有心理操控能力的心理医生。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推理不合常理但又理所应当，王珂崇拜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毕衍，搞得脸皮一向很厚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衍没有说出邹堃的名字，倒不是为了抢功，主要不想让太多人牵扯到这件事中来——一个案件受害者的父亲参与了案件的推理，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我同意毕队的推理，”乔茜率先发出了声音，“我回去后再三思考过，这起案件和开膛手杰克的作案特征相去甚远，不过他们都应该是出于不可疏解的性压抑而作案。一个通过反复刺伤，一个通过绞杀，这些过量伤害都是不必要的，而第一个轮回的那些案件明显不具备这一特征。反复刺伤、勒死这种作案时不必要但凶犯却不得不做的行为是无法作假的，凶手如果不是两个人，那他就有多重人格。”

高弋峰也点着头：“我们还要考虑一点，幕后操纵者为什么重新选了这样一把刀。相比第一个轮回的冷静克制，这个新选择的凶手显然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癫狂状态，或许从心理状态上看更易操纵，但实际犯案过程中也很容易露出马脚，牵连到真正的凶手。”

“所以，你觉得是原来的凶手通过一系列案件分裂出了新的人格？”毕衍抬起头认真地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杀人本来就是极其可怕的事，正常人是无法承受的，何况是这样高频度的连环杀人，一定会对凶手造成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高弋峰将自己的笔记往前翻了两页，“根据之前的调查，嫌疑人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姐姐受伤而诱发了作案行为，那么我们可以推测，这个嫌疑人对自己姐姐有着变态的保护欲，或许是这种畸形的欲望引发了性欲倒错障碍。”

毕衍一边点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确实，这一点是我遗漏了。大家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毕衍看了一圈，没有回音，他又等了一会，大家都摇摇头不再说话。

“既然这样那我来分配一下下阶段的任务。即使幕后有操纵者，我们仍然不排除第一起案件受害人是凶犯自主选择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谋杀动机。所以王珂，嫌疑犯姐姐受伤的原因就交给你了，另外查一下卢心怡那段时间的网络痕迹，对比一下两人之间的交集，”毕衍说着，指了指王珂补充道，“你的任务最重要，能不能破案全靠你了。”

王珂正在电脑上认真的记录着，突然被队长点名，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高弋峰和乔茜，还是你们俩搭档，在王珂确认资料这段时间里负责去众信学院监视嫌疑人，”毕衍用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相比昨晚显得自信轻松了许多，“虽然你们的对手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但别忘了他手上已经至少有五条人命了，一定要注意隐蔽，互相照看，随时准备抓人。”

这对老搭档对视了一眼，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刘哥，这次你带一下周青，你们继续跟进杀人案。这个犯人条理性要差很多，现场周边极有可能存在被遗漏的线索，”毕衍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周青，“但他更加残暴，难以自控，危险性很高，有线索可以联系辖区民警支援，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那你要单独行动吗？”所有人的任务都分配完了，周青忍不住问道。

“我要去秋田市一趟，”毕衍合起了面前的笔记本，随后又补充道，“还是得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那边的郑队，我要再去会会汪乐宁。”

“好的，什么时候出发？”周青要和对方确定具体联系的时间。

“下午吧，我吃过午饭就过去。”毕衍说着，他隐约记得昨天邹堃也说过，今天下午要返回秋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预感，今天下午他们会在郑元浩的办公室相遇，“那就散会吧，大家辛苦了。”

毕衍说着，带头往会议室外走去，周青快走两步来到他身边：“你真觉得是我们逛街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

“什么逛街，那是办案，”毕衍避而不答，随后又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怎么还穿着运动鞋啊，那天买的新鞋呢，不舍得穿？”

周青抱着材料翻了个白眼：“那双鞋子我已经供起来了。”

“倒也不必，以后多给我准备点咖啡就好了。”毕衍从会议室里严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又变成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是束之高阁！”周青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比着手势，语气夸张，“那双鞋子的鞋跟这么尖这么细，简直能杀人，我能穿着去杀人案现场吗？直接去创造杀人案现场还差不多。”

毕衍闻言摇着头笑了笑，又越过周青往前走了几步，接着突然猛地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周青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还追尾了呢。”周青这次的临时搭档刘辉也跟在后面，他比这两人年长许多，见状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就是啊，你怎么突然停住了？”周青这一下撞得不轻，她的鼻尖刚好撞到毕衍的肩胛骨上，鼻头一酸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你刚刚说什么？”毕衍转过身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刘辉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紧张地问道：“毕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毕衍往前一步，急切地几乎要抱住周青的肩膀。

巨大的阴影兜头罩下，夺去了周青的视线，毕衍的味道充斥鼻端，她紧张地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说……我说你为什么突然停住了……”

“因为那双鞋子！”毕衍表情亢奋，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什么鞋子啊？”刘辉就在他们旁边，却完全听不懂毕衍在说什么，不由得也跟着着急起来，“到底怎么了？”

倒是周青仿佛看到了什么，她眼神迷离，只觉得面前一片虚无缥缈的雾气中有金色的利器划过，可她几次三番伸出手去都捕捉不到那虚幻的形状，只能反复默念着刚刚说过的话加强自己的回忆：“那双高跟鞋……”

“我们一直找不到的凶器，杀死卢心怡的那个圆锥形器具，分明就是高跟鞋的鞋跟！”

太简单了，可却又超出他们的一贯认知，高跟鞋的鞋跟，怎么可能是杀人凶器，可再想想……刘辉和周青仿佛被人点了穴般定在原地，头皮发麻。他们皱着眉头，想不通整队人当初是怎么遗漏了这个显而易见的可能。良久，周青才喃喃道：“对啊，那个鞋店，一切都对上了。”

几秒钟前如获至宝的惊喜淡去，千头万绪一下子涌进毕衍脑海，他一时没法决定接下来该先做哪件事，只好嘱咐还恍在梦中的周青道：“先别联系郑队了，我们今天就把第一个轮回结了。”

二十二

“先让高弋峰他们把人带回来吧。”刘辉已经彻底明白了，他迫不及待地提出建议。

“不，先等等。”毕衍没有立刻点头，“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都是猜测，动机还没明确，凶器也不知道到底在哪，现在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杀人的鞋子可能已经被销毁了，我们就不行动了吗？”好不容易有了些突破却不能付诸行动，周青的急脾气又上来了。

“不可能，”毕衍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摇摇头，回答得很有把握，“凶器一定还在，你先帮我去申请一张拘传证、一张搜查证。”

“好。”在执行命令这一点上周青从来都不墨迹，她说干就干，立刻转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