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府衙

　　慕容云汐被王翠叫起来之后，简单梳洗一番，将一碗麦粥和两个豆馅包子以最快地速度囫囵送下肚腹，便行至前厅，见到了正坐在那里喝茶等候的王成海。

　　王成海倒是稳如泰山老神在在，看起来没有丝毫急躁之意，对慕容云汐关于自己起晚了的诚心告罪，也没有半点责怪，尽显一个资深场面人的超人涵养。

　　行礼寒暄之后，二人便不再耽搁，一起出得门来。

　　甫一出得慕容家的大门，慕容云汐便一眼看到，就在自家门口趴着的那两头镇宅石兽旁边，赫然正停着两顶轿舆，每顶轿舆之侧，各站着两名壮硕的轿夫。

　　关于轿子这种代步工具，出现之日太过久远已不可考，但在前朝之时，轿子尚还是达官贵人阶层专用之物。

　　不过从龙朝初年开始，轿子开始流行于社会的各个阶层。以至于有大臣上奏本朝太祖，认为工商庶人都乘轿，不成体统，于是太祖官家便规定“非品官不得乘暖轿”。

　　至此，轿子便被人为的划分为两种，一者为暖轿，一者称轿舆。

　　暖轿即指轿顶使用布盖，四周饰有布帷的封闭型轿子，又称暗轿，乘坐起来相对舒适许多。

　　轿舆则无顶盖无围遮，完全露天，外观上看去，其实就是一把椅子架在两根长长的木头杆子上，由二人抬着前行，舒适性当然比不得前者。

　　所以在本朝玉龙城内，因社会风气使然，凡是有些身家的市民，若是出行路途较远，而天气条件也允许，便大多会雇佣轿舆出行。

　　这估计就是最原始版本的出租车了吧？

　　看着那两顶虽然做工精雅，但在她眼中依然充满了原始气息的轿舆，慕容云汐心中不由闪念想到。

　　“慕容姑娘，请上轿，”王成海伸手虚抬，指着右手边那顶轿舆，向慕容云汐微笑说道，“昨日想必姑娘也累坏了，此去府衙路途甚远，我们索性便乘这轿舆前去，也能省下好大的力气。”

　　“那侄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云汐没有矫情，笑着向王成海微微一福，便大大方方的上了轿舆。

　　慕容云汐的表现落在众人的眼中，王成海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昨日已经见识过了这孩子的厉害，若是今日她表现得怯懦犹疑，反正是不正常的了。

　　而对于四位轿夫来说，此事就不那么寻常了。

　　要知道四人从事这个行业已久，眼光都毒辣得很，打眼一看就可大致判断出客人身份，如有同行者，也能分出主次。

　　观王成海的气度，这一次这一大一小两位客人，应该是以男子为尊，女孩为卑才算正常，可是这二人一番对答，似乎却是相互间平等待之。

　　要说这女孩子身份尊贵，倒也不见得，观眼前这个人家的门楣，明显是商贾之流，绝不是什么官宦之家。

　　如此思量，此事便很有意思了。

　　不提这几位轿夫的八卦之火在互相对视的目光里熊熊燃烧，单说坐在轿舆里向着沿途街景打眼观瞧的慕容云汐，心中却也翻腾着一些思索。

　　只是慕容云汐思索的，却是不知为何，自然而然便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关于这玉龙府衙的一些情形。

　　那是她在时间溯游的过程中，所获知的一些信息。

　　对于坐落在龙朝都城玉龙城中，堪称当今天下第一府衙的玉龙府的司曹部门与官吏属员配置，后世《龙朝正史·职官志》中有相当详尽的记载——

　　“玉龙府牧、尹不常置，权知府一人，以待制以上充，掌尹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中都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

　　“其属有判官、推官四人，日视推鞫，分事以治。而佐其长，领南司者一人，督察使院，非刑狱讼诉则主行之。司录参军一人，折户婚之讼，而通书六曹之案牒。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参军各一人，视其官曹分职莅事。左右军巡使、判官各二人，他掌京城争斗及推鞫之事。左右厢公事干当官四人，掌检覆推问，凡斗讼事轻者听论决”。

　　也就是说，在玉龙府衙之中，最高行政官员乃是知府，其领导的下属机构有左右厅、使院、司录司、六曹、左右军巡院以及左右厢公事。

　　其中左右厅主管玉龙府治下刑事案的推鞫，也就是庭审，两厅各分置一员判官，一员推官。

　　使院，亦称南司，由一名判官兼领之，主持除刑狱讼诉之外的开封府行政公务。

　　司录司，亦称府院，长官为司录参军，掌管婚户田宅之讼，兼领六曹行政事务。

　　而六曹，即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每曹各设一员长官，叫做“参军”，功曹参军掌管官吏考课、公共教育等；仓曹参军掌公廨修缮、后勤、仓厨等；户曹参军掌户籍、账册、赋税等；兵曹参军掌武官考选、兵甲器杖等；法曹参军掌检定法律等一应事务；士曹参军掌舟车、宅舍等。

　　左右军巡院，每院各置一员军巡使、一员军巡判官，掌管发生在玉龙城的争斗案件及推鞫之事。

　　左右厢公事干当官，掌管发生在玉龙城的争讼，处理轻微案件。

　　此外，玉龙府还设有架阁库，也就是资料档案馆、供适合学子进学的府学，以及一些经济部门，如主管公租屋的楼店务。

　　因此，此时慕容云汐与王成海前往玉龙府衙，所要前去的部门，就是掌检定法律，自然也包括民间契约官签的法曹。

　　玉龙城足足容纳了百万人口居住，是此时整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超大型城市，四方城墙的长度加起来足有三十公里。

　　而从慕容府所在的正阳大街到玉龙府衙所在的皇城大街，虽说直线距离看起来并不遥远，但街道之间并非尽数横平竖直，绕老绕去的路途，便也显得十分遥远了。

　　本朝不似前朝那般，城市里按照坊市规制强行规划各种官民建筑，自太祖登极以来，这玉龙城便任由市民自由建筑房屋与商铺，只要前往玉龙府衙报备获批即可，所以城中各种侵占街道的“违章建筑”层出不穷，也使得城市的建筑布局变得杂乱无章。

　　然而，虽然玉龙城内很多地区都是“甲第星罗，比屋鳞次，房无广巷，市不通骑”的尴尬景象，但本朝历代皇帝官家向来遵循太祖皇帝亲民的作风，绝不肯对这种事情大力整治，以免侵了民权。

　　若是横平竖直走去，半个时辰便足够的距离，在四位壮硕轿夫的健步如飞之下，也还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慕容云汐与王成海这才赶到了皇城大街的玉龙府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