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混饭的法子

　　胡掌柜的婆娘不发飙的时候真是个美娇娘，她凑在胡掌柜身边笑得格外娇羞，仿佛刚才拿着擀面杖发飙的人不是她。

　　颜柠摸摸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找了个由头赶紧溜。

　　冷东来就站在巷子那头冷眼看着，见颜柠出来了，也赶紧跟上。

　　进了书局，颜柠抢了淮四先生的紫砂茶壶，就往口中灌。

　　这让淮四先生看得十分心疼，而且这心疼也不知该先心疼被牛饮的好茶，还是先心疼他那宝贵的紫砂茶壶。等颜柠将茶壶放下了，他的心也才落回原处。

　　谢宸看到冷东来，立即收起二郎腿，眼观鼻鼻观心，特别乖巧。

　　而冷东来好似没有见到谢宸一样，和颜柠、淮四先生打了招呼，就一头扎进书堆里头。

　　谢宸悄悄地松了口气，小声地缠着淮四先生继续说书。

　　颜柠敲了谢宸一下，骂道：“这生意要慢慢做的，今儿都把书说完了，明儿还说什么书做什么生意？你是不是要砸场子？”

　　谢宸顿时萎了，师兄可怕，颜柠也可怕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忍着吧。

　　淮四先生不说书了，这书局里头就冷清了许多。

　　谢宸渐感无趣，但冷东来是个书痴，他又不敢催促，只得陪着颜柠喝了一肚子茶水。

　　最后还是淮四先生出手，给冷东来荐了几本好书，才把这个书痴拉回来。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买菜回去做饭已是来不及，冷东来就提议请客当赔罪。

　　颜柠毫无异议，当下领着这哥儿俩进了个不起眼的酒楼。

　　说是不起眼，这酒楼里头别有洞天，是个私家园林改的，厨娘也是高价从外地请来的，这景美滋味好，生意当然是更好。

　　管事看着颜柠来了，硬是腾了间厢房当包间招呼。

　　这儿的菜名也格外有意思，是找应天府的雅士起的，还特意让个小童来脆生生地报菜名。

　　谢宸听得两眼抓瞎，只得求助冷东来。

　　冷东来也没听过这般大雅大俗的菜名，什么“玉盘珠”、“落地雷”等等，他都是半蒙半猜，有些实在是不懂的，也不好打断小童去问。

　　谢宸又厚着脸皮去问颜柠，颜柠一番摇头晃脑后，道：“不知道。”

　　这话谢宸没法接，他翻了个白眼就坐回原处。但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了，这菜名都听不明白，那要如何点菜吃饭？

　　颜柠神秘一笑，等小童报完了菜名，问了这哥儿俩的喜好禁忌，让小童捡了几样清淡的，再上两个招牌菜，如此就打发了。

　　她道：“平日里来这吃饭都是让厨娘看着做，今儿也算是第一回听小童报菜名，若是点得不好吃，那也得吃。”

　　冷东来也打圆场的想法，他接话道：“无妨，我和师弟不挑。”

　　这话堵了谢宸所有的埋怨，他只能干坐着赔笑，眼神却在谴责颜柠。

　　小童端了碟果子进来，问道：“于家的阿姆让我来问问，刚捞上来的河鲜要不要尝一些？”

　　颜柠看了一眼谢宸那双正在放光的双眼，道：“那就吃河鲜吧，余下的菜让于家阿姆看着煮。”

　　“得令。”小童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颜柠忽地一笑，道：“可惜谢宸要忌口呀，要错过这儿的招牌河鲜了。”

　　谢宸瘫在了椅子上，他暗中发誓，他再求颜柠，他就是猪。

　　可是等菜上来的时候，只一碗清蒸河鲜，别的都是清淡菜。

　　谢宸只想赶快将刚才发的誓收回来。

　　于家阿姆亲自做的菜当然是好吃的，火候刚刚好，还有柴火味在里头，即便清淡也下饭，这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冷东来借口出去方便，实际上是想去结账。

　　但酒楼管事是有原则的，说了账是记在了颜门的头上，就坚决不收。

　　冷东来无法，只得作罢。

　　等出了酒楼，冷东来故意道：“不好，忘了结账。”

　　“没事，他们见了我，就把账记下了，等年底了师兄会去清账的。”颜柠说得格外轻巧，手里还拿了个果子咔咔地啃着，那样子真像个吃霸王餐的。

　　冷东来不依了，说好该他请客赔罪的。

　　颜柠却以心意到了为由，拦住了冷东来。

　　谢宸悄悄拉了拉冷东来，轻声道：“师兄别担心，我把荷包赔给了颜家小姐姐。”

　　冷东来点了一下头，亏得他有个没皮没脸还有点脑子的师弟，但这也算是欠下了人情，将来是要还给颜柠的。

　　晃着晃着，天色也暗了下来。

　　谢宸只会点三脚猫功夫，身子虚得很，没用脚走多久就死皮赖脸地趴在马背上喊脚痛。

　　颜柠一想，反正用轻功回去也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她当即想要和冷东来比划一下轻功。

　　冷东来也有想要切磋的想法，他也没把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穿着灰布衫的颜柠当姑娘看，便答应了。

　　起初谢宸还十分开心，因为有热闹可看。但那两条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好像消失在夜色中了，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不识路呀。还有这匹马，说是千里马，但是皮啊，见冷东来不在，就欺负起了他，硬是咬着路边的花草不能往前赶。

　　他，他能有什么法子？

　　这天黑后的山林格外可怖，微风过时的声音也忒可怕，他忍不住要哭起来了。他也不懂他就为何变得如此脆弱，此时他就是害怕得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谢宸都把自己吓得睡着了，颜柠折了回来，她提着谢宸往回赶。

　　就这么赶路似乎少了些什么，她索性吊着嗓子唱起了山歌，调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她乐意呀。

　　谢宸直接吓醒了求饶，这歌唱得太难听了吧，比这山林里的冷风黑夜还要可怕。

　　颜柠不管，继续唱着，直到唱够了为止。

　　可怜谢宸这么一惊吓，是夜非要挤到冷东来那儿打地铺，比起自家的亲师兄来，还是颜柠可怕些。

　　可第二天一早，谢宸就满血复活，闹着要下山去听淮四先生说书。

　　这时他已经乖巧地喝了药，还帮着冷东来扫洒、洗碗，故而谁都没法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