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打死这个贱蹄子，不要脸的东西，带着一个野种也想敲诈？”

　　路上行人指指点点，一排家丁打扮的男人，拾起粗重的木棍一下下打在苏暮秋母女身上，母亲止不住的求饶，年幼的暮秋躲在她怀里哭闹，站在台阶上的富贵妇人那张嘴脸丝毫不落的刻在苏暮秋眼中。

　　“夫人啊！夫人！海棠不敢求什么名分，只求苏府能收留暮秋，为奴为婢都好，她是老爷的孩子，万万不能流落在外啊！”

　　母亲撕扯着嗓子叫喊着，落在她身上的木棍却并没有因此留情，几天未曾进食的母亲，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家丁，连滚带爬的试图凑近那苏家主母。

　　“夫人啊！”

　　话音未落，一袭闷棍快而狠的对准母亲。

　　温热的液体迎面而来，暮秋未能躲开，她停止了哭闹，一双稚嫩的手上腥红一片，清澈的眼眸也被液体侵袭的失了本来的颜色。

　　苏夫人扫了一眼，嗤笑着别开眼睛，道了一句：“晦气东西！”

　　从她身后探出一个与苏暮秋一般大的姑娘，笑着对苏夫人道：“娘，你看脑袋开花了！”

　　母亲本就瘦弱的身躯摇晃着，液体顺着她的脑袋下滑，污了她的面容，污了她的衣裳，随后轰然倒地，鲜血很快浸透身下土地将她包围，视线被迫上移，目光定格在那高门之上的牌匾。

　　苏府。

　　“嘶……”

　　睡梦中的苏暮秋被疼醒，光洁的手背上，出现了一滩还未干涸的红蜡，周围的侍女们都将头闷在被褥中，抖动的身躯暴露了她们在里头偷笑的事实，瞅着桌前那烧的半斜的蜡烛，苏暮秋心里明了，也庆幸及时醒来，结束了这个多年来一直未曾断过的梦，她叹口气，揭了那层红蜡，出了屋。

　　这么些年来，这种恶作剧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她早已习惯，打了一盆清水，将手浸泡其中，缓解着灼痛感。

　　今夜无月，一同十年前她被苏府‘好心’收留的那个夜晚，黑暗而压抑。

　　她母亲本就是良家子，苏承恩醉后胡来，将她母亲强暴，娘家人嫌弃她伤风败俗，赶出了家门，费尽艰辛生下了她后，因无力抚养才想着投靠苏府，没想到会因此丧了命。

　　苏承恩那时升迁在即，受不得百姓的舆论，被迫将她收进府中，给了姓氏，为奴为婢。

　　多年来的正面形象让他颇受重用，一路升迁，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

　　指尖发凉，她自知失神已久，起身回屋。

　　难以推动的房门，让她悲凉，看来今晚又得露宿了。

　　“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将她惊醒，苏暮秋环顾四周，侍女们都已站好，等待周妈妈安排着今日的事宜，只有她还蜷缩在门槛上寐着，她低头赔罪，顾不得脸上的红肿，慌乱着跑进人堆中。

　　“贱蹄子！”周妈妈补上一脚，直接踹得苏暮秋向前扑倒，侍女们默契的退后半步，嘲笑般的看着摔了个狗吃屎的苏暮秋。

　　她赶紧回了自己的位置，将头更低了几分，路面上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心，淡淡血丝顺着掌心纹路蔓延开来。

　　丫头双儿与她有些交情，但碍于府中各色各样的耳目，她从来不对她有明面上的关心，只会在无人时才会照料她。

　　双儿微微扫了她一眼，未过多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很快就移开视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身旁的若华见了苏暮秋还在淌血的手心，一双眸子止不住转悠，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勒起好看的弧度，冲着周妈妈大喊：“周妈妈！昨晚暮秋受了凉，怕是不能干什么粗重的活，让她去厨房帮忙吧，听说今日叶管家进了一车新盐巴，那活轻松，让她挑盐巴去吧！”

　　双儿低下头，唇半泯，手指揪紧，眸子闪过一丝不忍，可却不愿意为苏暮秋说一句话。

　　“也是。”周妈妈笑着答道，若华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这个面子她还是要卖的，更何况，整死苏暮秋是阖府上下所有人的任务，有人替她出主意，她又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