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生死念

　　人世间事事难料，昨日不知今日事，今日又岂知明日事。

　　一个月后，空亦寒在灵台之中，看着空忆呆呆坐在梳妆台前，胖乎乎的小手停在婴儿肥的脸皮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空忆呢喃着：“这个疤痕，是不是去不掉了？”

　　此时鸣凤刚好回来，冲上来一把将铜镜罩住，抱着空忆。

　　“爹爹呢？他怎么不来看我？”

　　“爹爹呢？他怎么不来看我？你说呀！奶娘，你说，你说，你说不说……”

　　空忆使劲的摇晃着鸣凤，嘴里不停的问着。

　　初时，鸣凤有些心疼，然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空忆还在摇着，不停地，不停地。渐渐的，鸣凤那些心疼被愤怒取代，想想至小姐事发以来，整个空府还有谁理她。也就自己还在伺候着她，看看整个芙蓉阁，那些个丫头，无一不在另谋出路，谁还用心服侍她。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人人逢高踩低。更何况以前整个空府只有她一个小主子，如今却多了两个小主子，又是少爷，人人无一不巴结讨好。

　　若不是自个儿，在府中有些积威，日日里连这些个白菜馒头也是没有的，尽是些馊菜糟水，连狗也是不吃的食物。

　　鸣凤抬手在空忆后脖子上一敲，空忆软软倒在鸣凤肩上。

　　这一切全被空亦寒看在眼里，双眼冒火，然无计可失。

　　“寒姐姐，你是不是想活着？”

　　“说什么傻话，能活着谁会想死？”

　　“你想活着，我就不死了，但我又不想活了。”

　　空亦寒摸了摸空忆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尽说胡话了。

　　空忆一手打开空亦寒的手说：“我没发烧，不用摸。”

　　“你该不会就因为那两个人？他们算什么？在你们古人心里，你仍然是空府的嫡出大小姐，至于你脸上的疤痕，一定有药可以去掉的，相信我。”

　　“我若是生在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多好。在这里，就以我脸上这个东西，下半辈子……已经没有下半辈子了。你以后就是我，这具皮相给你了。”

　　“什么意思？”

　　“我去灵海的海塔中，以后这里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但是，我娘亲，你把她救出来。否则我便是拼着灰飞烟灭也……”

　　“你放心，空夫人，我会将她救出来。只是你怎么知道你的灵海中有一座灵塔，我在里面呆了两年多都没发现。”

　　“你？你别忘了，这是我的灵海。好了，我将我的全部记忆给你。对了，之后你去我的压箱底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玉坠，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你戴着它，保存好它，这是娘亲从谢家带出来的，以后你也许能用得着。只是那东西实在是太丑了，我不喜欢，如今却是一个念想，我……我……”

　　说着空忆又哭了起来。

　　空亦寒望着哭得不自已的小丫头，感慨不已。

　　这一个月，比电影还电影，像是做梦一般，也难为她一瞬间不得不长大。

　　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空忆留下的记忆，空忆（也就是空亦寒）决定首先要做的就是收服奶娘鸣凤，否则纵算是她也将寸步难行。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你不要走。”

　　坐在外屋的鸣凤听着内室空忆那一声声呼唤，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若不是自己，这孩子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后悔，只是今后能帮她一点就是一点，至少也得保住她的命。

　　一念至此，鸣凤起身跑进内屋。

　　空忆额头居然冒着大汗，小手挥舞着像溺水的人儿使劲想抓住点东西，鸣凤一把抱住空忆，轻声说着。

　　“小小姐，别怕，别怕，别怕，奶娘在。”

　　若是自己当年的孩子还在，也是小小姐般大，可惜被那个死人给弄死了。

　　一睁眼就看见鸣凤满脸的伤感之色，空忆明白她是想起自己的孩子。

　　关于鸣凤的过往，空忆曾听谢飞燕提及过，那时候谢飞燕：“你奶娘也是一个苦命人，往后好好待她如同娘亲。”

　　“奶娘，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做你的女儿，你别伤心了，蝶儿在天堂上看见你不开心，她也不会开心的。”

　　她的孩子就是她的致命点，从空忆的记忆中，空亦寒得知，原来当初空夫人有跟空忆提过关于鸣凤的一切，只是空忆不自己都不记得了。（空亦寒即现在的空忆，原来的空忆被锁于灵海中的灵塔，休眠中，只有微弱的生机。）

　　听娘亲说鸣凤是没有再次生育的能力，以后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小孩，若是自己愿意让她做娘，她是不是就会为自己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对于一个女人，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小姐，奴婢只是一介奴，这如何使得？”

　　小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是因为太想念夫人的缘故，还是在试探自己，一个五岁的小孩会有这么厉害？鸣凤心里感觉十分疑惑，昨天还如孩童的小小姐今天却如一个小大人般。

　　“对了，即然你是我的另一个娘啦，你的卖身契你拿去吧，放在床头的暗格里。”

　　这个时候也只能赌一把，若是赌赢了，就有了救娘的机会，若是赌输了，大不了也就一死，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或者直接如空忆般自杀得了。

　　“小小姐，奴婢的卖身契还是你收着吧。”

　　鸣凤有点不可置信，这么小的孩子，夫人如何会将卖身契交给她自己保管，莫不是试探自己？

　　果然是有些问题的，若是没有问题，她肯定就会屁颠屁颠的去拿卖身契了，一个奴才有机会成为平民，会不抓住机会？

　　看来自己还是得留心点她，但现在又没可用之人，小事用她，大事自己搞定，如今只能如此办。

　　“不不不，你拿去去找左伯伯帮忙将奴籍去掉，你就成平民啦，以后生的孩子还会有机会考状元呢。”

　　空忆挥着小手示意鸣凤赶紧去拿了卖身契消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