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天梭

　　“骗……我！你……们……骗……我！”牛郎发狂的魂魄挤出这几个字，若不是他边上一个人用法咒强压他身上的怨气，牛郎怕是早就化作了上古凶煞。

　　而这人正是贺南寻，他嘴角溢着鲜血，显然和饕鬄一战之后受了重伤，饶是如此，他依然全力压制牛郎的煞气。

　　相离自觉对贺南寻不起，他是被她累进这场灾祸之中的！

　　现如今让牛郎静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他要的是织女，她便给她一个织女。

　　相离自袖中拿出一物，紫烟玉，此物安魂降魄，能让人在梦中心想事成。她变不出织女，只能让牛郎在梦中和她相会。

　　“玉泉，火！”

　　“嗯。”

　　相离将点燃的紫烟玉丢向牛郎，那烟顿时将牛郎缠住，怨煞之气登时减弱，贺南寻借机退了出来。

　　贺南寻道：“青木君送你的东西，你倒舍得！”

　　相离嚷嚷道：“我只是不想对付一个上古凶煞罢了。况且，毕竟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不该是如此下场！”

　　却见牛郎周身的紫烟轻袅袅，一瞬间凝聚出一个女人的模样，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别有一般柔情绰态。更见她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纵使世间万般倾城颜色，又有谁能及得上她的十万分之一？

　　可惜这神女模样稍纵即逝。

　　牛郎面上一派安详，他面貌丰神俊朗，可不像是哪里的放牛娃一样邋遢不修边幅，配织女恰好是郎才女貌。

　　“玉泉是不是看呆了？”相离伸手在玉泉眼前晃了晃。

　　玉泉急忙收回目光道：“没有。”

　　贺南寻倒是自然许多：“就算失态也没什么要紧，神女之貌原本不同寻常。”

　　“南寻君！”玉泉道。

　　贺南寻不以为意道：“所以，现在该怎么处置？”他问的自然是陷入梦中的牛郎。

　　相离摇了摇头，指使玉泉飞到那原先披牛皮的吹笛人边上，冲他大喊一声：“喂，你这家伙傻了没有？”

　　吹笛人首领冷声道：“没有。”

　　相离指了指呆在鹊桥上的牛郎：“这事你知道多少？为什么鹊桥上没有织女？”

　　吹笛人首领呆了呆：“我不知道。”

　　吹笛人们面面相觑，内心绝望，他们的从小到大的使命便是守护牛郎织女每一年相会，若鹊桥上没有织女，他们何必每年将先祖送到鹊桥？不光是他们，还有过去的先辈！

　　这多年来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哦，是么，不过……”相离话锋一转：“这世上诸多的麻烦事，又岂是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诿的，你更加不知道，刚刚那紫烟玉是什么人送我的，于我多么珍贵……不用也就算了，既然用了，那就不能白用，今日之事务求一个了断！”

　　吹笛人首领面色阴郁，抬头苍白道：“了断？”

　　“不错！”相离道：“你既然是牛郎后辈，就该负起责任做个了断！可不能浪费了我的紫烟玉……紫烟玉……唉。”

　　提及紫烟玉，相离又感不舍，眼巴巴地瞅向那团青烟，恨不得重新把它塞做一块紫烟玉。

　　无妄之灾！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想着，相离痛又心疾首道：“这东西，就算不是那人送的，也算得上弥足珍贵啊！”

　　“咳咳……”一旁玉泉实在看不下去，道：“我师姐的意思是，紫烟玉幻化的梦境只能困住牛郎一时，等时间一到，紫烟玉会立即失去效用。现在牛郎的戾气不过暂时收敛，日后再发作，若不能压制住，便会沦为一只上古凶煞，祸乱苍生。现如今你们必须做个决断，是否真要他沦为上古凶煞？”

　　吹笛人首领面如死灰，又有谁想要先祖沦为上古凶煞。

　　“你且说，如何才能让我等先祖不沦为上古凶煞？”

　　玉泉顿了顿，肃然道：“每日诵安魂经和往生咒，超度百年后，引命魂重入轮回，忘却前程过往，投胎转世。”

　　说到这里，玉泉有些不忍再说下去，重入轮回，等于同此生诀别，历时千年，没想到牛郎织女终究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虽然无奈，可也好过沦为上古凶煞，万劫不复，至于如何引魂入轮回……”相离拍了拍玉泉的肩膀道：“安魂颂经是我师弟专长，他会将方法教给你们。但未免怨煞之气增长，来年今天，你们仍要用紫烟玉安抚牛郎，这紫烟玉产于东海之滨，虽有灵兽看守，但你们是古神族后裔，想取不难。另外，如果有多的话记得……”

　　“师姐！”

　　“咳咳……”相离尴尬地咳了一声，心想在这时说这话确实不合适，只道：“反正就这么个办法，你们若是愿意，就趁现在将牛郎引回坟中！紫烟玉即将燃尽，话说在前头，千年的上古凶煞可不好对付。”

　　那些吹笛人半信半疑地瞧向相离，仍是满眼的不可尽信。

　　他们多年的使命真的成了空？怎会如此？

　　“我不信！一定是因为外人贸然闯入，她才不出现的，明年，她一定会出现的。”

　　“不可能，我等一族守候上千年不该是如此结局。”

　　“我等先祖不可能骗我们。”

　　吹笛人首领侧目，虽然他亲眼见过牛郎凶煞化，心有所感，但内心对于守候许久的使命依然深信不疑。

　　相离叹了一声：“难道你们还没有领悟到其中玄机？你们的先祖确实没有骗你们，正相反，你们先祖才是被骗的那个。其实，每一年的七夕，都没有织女来与牛郎相会，至于为什么，正是因为骗你们先祖的是……九重天上的神。”

　　相离这大逆不道的话尚未说完，生生被边上的吹笛人打断。

　　“你胡说！神乃傲视一切的存在，怎会说谎。”

　　“我哪有说谎？事实摆在眼前！”相离在怀里摸了摸，一把抓到那个天梭，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到底是拿了出来。

　　上古神物就算在水中浸泡千年，脱水之后依旧是光彩熠熠。那些吹笛人瞧见这物，均是潸然泪下，他们岂会不认识这天梭。

　　可天梭是织女的随身之物，更是九重天上的司职之物……一时间，疑惑从脚底直冲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