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老鹰和肥肉

　　两人在空中飞驰好一阵儿，掠过几个山头，却见前方黑影一闪，那处虚空轻轻晃荡，黑影立即消失不见，这是一个天堑，位处大壕沟之间，两面山崖迎面而立，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小小的夹缝。

　　相离道：“看来这里面别有洞天，怪阴森慎人的。”

　　贺南寻道：“那还追不追？”

　　相离嘲笑起来：“当然要追！难道你害怕？不过我们大可以小心些追，谨慎些追。”

　　贺南寻道：“你倒性格使然。”

　　他足下用力，御着剑就要进入那天堑。

　　却听哐当一声巨响，峭壁中两个牛头石像倾身而出，两面石板斧铛地猛然相碰，刹那间山风呼啸！

　　两人身上的衣袖被狂风刮得烈烈直响，风如刀割，相离被这板斧扇动的飓风击中，身形不稳，急急抓住贺南寻的衣领不让自己掉下去，一时间扯得他衣襟凌乱，露出大半边胸膛。

　　但不扯不行，她们身后可是万丈深渊。

　　“来者何人！”两尊石像的声音空洞悠远，相离感受到一股亘古而来的压迫感。

　　这恐怕是上古遗留下的阵法门禁！相离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里面古神族后裔绝对不止一人！

　　“来者相离和贺南寻。”相离大嗓门壮胆。

　　却听牛头石像猛然喝道：“非我族类不得入内！”

　　“若然我们非要入内呢？”

　　相离话毕，突见那石像眼冒红光，一个石磨大的板斧呼面而来，夹杂着裂劈苍天的气劲。

　　“快躲开！”相离急忙又拉贺南寻的衣领，心想绝不能给它打中！贺南寻这细皮嫩肉的非被打成血浆不可！

　　贺南寻面色一沉，侧剑避开，那呼啸的板斧一劈未中，二劈继来，三劈，四劈，此起彼伏，两把板斧使得出神入化，其间乱风气荡，贺南寻御剑带着两人穿梭其间实属不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相离心中感慨，怕倒是不怕。

　　同是石头，她可不信这石像能比她硬上几分！

　　可即便如此，在两面大板斧中穿来跳去也绝非什么生平快事。

　　贺南寻沉目道：“抓紧！我们闯进去！”

　　言罢，飞剑上凝聚了几道亮光，贺南寻蓄力而发！飞剑的速度登时暴涨了数倍。

　　相离依言抓着他的袖子，忽发觉此举并不牢靠，转而用四肢缠住贺南寻的一只手臂和腿。

　　虽然不想抱这个男人，但是她目前没有选择。

　　幸而，她们马上就能飞出重围。

　　哐当一声！

　　相离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料到，这两个牛头石像竟是各使双板斧，它们从峭壁中又抖出两只手，两个石盘一样大的板斧截住去路，同时嚯嚯声砸向两人。

　　前面有板斧迎来，后面有板斧追上，四面板斧齐攻而来，这一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电光火石间，相离看了一眼贺南寻，这该是她欠他的，若不是她，贺南寻不必涉险，因果自有报应。于是她拉着贺南寻转了个身，用她的后背挨了那板斧。

　　咔嚓一声巨响。

　　碎的并非相离脊梁骨，而是那石头板斧，板斧的前半段坠入万丈深渊。

　　相离却也没能好到哪里去，这一板斧力道强劲，将她们连人带剑轰飞。

　　耳边风声怒吼，发丝狂乱，两个人呈弧线状落地，砸出一个几丈宽的深坑。

　　“呸！”相离从贺南寻身上爬起，吐出嘴里啃到的石头。

　　“……”贺南寻若有所思地看着相离的背部，衣袍破了一大半，里面的肌肤却连一根血丝也寻不着，良久，他道：“多谢舍身相救！”

　　“甭了！”相离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道：“我最不喜欢欠人家的情，这次是我把你扯进来的，救你一命只是还债罢了。”

　　“是吗？我倒好奇……伏无定到底给你弄了一副什么样的身体？”贺南寻神识微动。

　　“不许看！”相离尖叫护胸。

　　“……”

　　啪，相离给了他一耳光。

　　“未经许可，你怎可窥视我真身？登徒子！”相离想了想，不解气，反面又是一个耳光，甩得脆生响。

　　她厉声道：“不准外传！听到没有。”

　　“……”贺南寻沉默不语，相离全程瞪着他。

　　贺南寻这才用悲怆同情的语气道：“我知道了。”

　　相离道：“起来，我们再去试一次！”

　　“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法子进那天堑。”贺南寻仰头观望道：“虽然那板斧生不是避无可避，但上古的阵法门禁恐怕不止如此，古神族后裔神秘莫测，我们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相离道：“这事说起来可比做起来的容易。”

　　贺南寻指天道：“却也不是毫无办法，你看，那些飞鸟进入时，那石像毫无反应。”

　　相离遥望过去，两个石像已回到了峭壁之中，几只飞鸟趁着夜色溜了进去，那石像分纹不动，莫不是只针对人？只针对运用灵力之人！

　　相离道：“我来猜猜看，你的意思是我们化形后飞进去？”

　　贺南寻点头：“不错，化形之术化在体内，身外并无灵气涌动，应该能避开那石像的法眼。”

　　相离眉角微挑道：“你前面说的都对，可这个办法有个疏漏！你不记得在华光宗看到的那一幕吗？我们人修不会用翅膀，你若是用法术飞进去，它们一定看得出来的。”

　　“不用法术。”贺南寻看了一眼相离，淡淡道：“我带着你用翅膀飞进去。”

　　“你会用翅膀？”相离提高了嗓门，这可不怪她，翅膀这玩意儿真心不好驾驭，她曾试过一次，扑腾两下拍一地飞灰，根本飞不起来。

　　“会用。”贺南寻笑道，言语间不乏自豪。

　　相离忽然道：“你也变成喜鹊过？”

　　贺南寻：“……没有。”

　　夜空中，一只巨大的雄鹰，钩爪间抓着一个肉块，展开翅膀滑入天堑，两个石像巍然不动。

　　相离自然就是那块肉，她原本想变成一只温婉可爱的小白兔，但贺南寻右手一翻，将她化作一块肉！

　　肉块相离骂声一片：“你见过谁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一块肉？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华光宗那些老贼没有教过你吗？”

　　相离气急，连贺南寻顶头上的前辈高人也一起骂了。

　　鹰状贺南寻低头笑道：“莫问相离，你可是该被怜香惜玉的人物？凤凰峡谷的凤凰蛋，仙木林的神树，可都是你一手毁的。”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得罪我！”相离恶狠狠道：“得罪我的通常没有好下场。”

　　贺南寻笑道：“那现在算是如何？我已经得罪了你？”

　　相离顿了顿，道：“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只要你帮我救出玉泉，就算你把我变成毛毛虫都不打紧！”

　　贺南寻为难道：“这个恐怕不行，救出玉泉君后，把你变作毛毛虫，他定然不会放过我！”

　　相离心知肚明，到时候，玉泉一定会找他拼命的。

　　这时，他们已然穿过天堑，眼前渐渐开阔，只是夜色朦胧，大约只能看见一个山村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平地上，风景和谐秀丽，倒像个隐世的桃源。

　　唯一古怪的是，在一片草地上停着几十只牦牛，迈迈迈冲着天空叫了几声，并无围栏束缚着，这主人难道不怕它们跑了？

　　更令相离惊讶的一幕出现了，一牦牛边嚼草边道：“今天飞进来的鸟儿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