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季氏死了

　　邻里街坊很多人都受过周五娘的欺凌，对这个悍妇都是敢怒不敢言，有的人看着她被一向性情温婉的沈素枝耍了没忍住笑出了声。周五娘平常刁蛮惯了哪吃过亏：“杀人啦，老淫妇勾搭汉子，小淫妇杀人啦。”

　　正在她哭天抢地的时候头顶传过一道女声：“按大颛国律例，强占女子，论罪，当诛。”沈素枝不紧不慢的说着这十四个字，字字珠玑，听的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大颛国素来律法严明，穷乡僻壤之地也没有例外。

　　沈素枝一出言在场的人无不错愕，搁在平时遇上这样的事情依沈素枝的个性早就吓破了胆子了，可是眼下，这样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刻搬出大颛国律例。

　　周五娘奔着耍浑的原则让那季氏出丑，出点血，可是她听了这个丫头的话被唬的一愣，她愣了愣神之后一个轱辘从泥地里爬了起来又叫嚷开了：“论罪当诛？呵呵，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强占，我还说是你们勾引呢。”

　　沈素枝站定了看着满身污泥的周五娘，周家是杀猪的，周五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戾气和猪屎猪尿的臭味。沈素枝也算是经过两世的人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自己的男人强占她人，她不讨伐自己的男人反倒来责骂季氏，真是悲哀：“这是我们沈家的院子，你们私闯进来做不义之事，私闯他人宅院论罪当责五十大板。”

　　不要问沈素枝为什么对大颛国的律法知道的那么清楚，那是因为重生之前的沈素枝足不出户，她偶尔帮着季氏缝缝补补，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翻那个负心的老爹沈耀祖留下来的那些典籍，其中有一本是大颛国律例。

　　“快看看啊，哪有这等不讲理的小娼妇啊，你娘是骚狐狸转世，你就是骚狐狸成精，看你能耐的，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你不知道老娘的厉害。”周五娘说着就又要动手。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快看，季氏上吊了。”

　　沈素枝知道季氏是好面子的人，周五娘这么一骂彻底刺激了季氏：“娘。”沈素枝眼眶一热折身奔了进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院子里的人吸引了，没人注意到十几米外的那棵高大的树旁立着三匹马，马上坐着一老二少三个男子，他们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其中骑着白马的那个男子二十出头模样，身穿着一件玄色鹿纹缎袍，腰间系着犀角带，上面缀着一枚白玉佩，外面披着一件素色鹤麾，脊背挺直，风姿绰约，黑白鲜明的颜色衬得整个人冷冰冰的。

　　“少主，赶路要紧，乾县的那个贪官鱼肉乡里，当地乡民怨声载道，我们切不可耽误了大事。”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穿着青布衫的男人开口催促道。

　　“柳先生，不急，快马过去有两个时晨够用了，子时能赶到就行。”边上另外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在另一边开了口。

　　山羊胡暗自观察自家少主的神情，心道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又要见义勇为了：“少主，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切莫暴露了身份。”山羊胡见自家少主不为所动又说：“我见这小娘子不是个软弱无能之辈，想来定是能应付那撒泼无赖之人，只是遭此横祸怕是以后要孤苦伶仃一人了……”山羊胡发现自己说着说着怎么就往同情那女子的方向说去了，他这么一说那少主更是不动地方了，这会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抽几个嘴巴子。

　　“是非黑白自有公断，兴许那个穿着粗布围裙的悍妇说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山羊胡往回圆刚才说的话，一心想劝动自家少主。

　　“若是真有是非黑白那还要我们干什么？”那血气方刚的随从开口反驳道：“少主，明显是那刁妇欺凌那家的小娘子，我们何不下去帮帮那小娘子。”

　　坐在白马上的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他没想到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丫头竟然处事如此镇定，思维如此缜密。要是一般的小娘子面对如此悍妇早就六神无主了。

　　山羊胡看了一眼自家少主，但见他眸底覆着一层寒霜：“长安，一会你去打探一番，看看到底孰是孰非。”山羊胡揣测着少主的意思先一步交代了边上的随从。

　　长安早就按奈不住了：“是，柳先生，我这就去办。”

　　“不要暴露身份。”穿鹤氅的男子一张口犹如玉石之声。

　　“死了，死了，没气了。”一个年迈的婆子伸手在季氏的鼻子下探了探之后摇了摇头。

　　众人纷纷议论。

　　“可怜见的，怎么就上吊了。”

　　“这是把人逼急了啊。”

　　“是啊，自己的汉子做了那事还在这咄咄逼人，这是活活的将人逼死了。”

　　“可怜沈家这小娘子了，本来就懦弱，这下没了季氏可要怎么活啊。”众人这么说的时候不由得将目光都移向了站在季氏另一侧的沈素枝。遇上这样的事，哭死过去都有可能，可是边上清瘦挺拔的沈素枝只是微微的红了眼眶，清亮的眼睛里有几分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众人暗道，莫不是吓傻了吧。

　　周五娘原是只想讹些钱，谁想这季氏钻牛角尖悬梁了：“这，这一定是没脸了，活不下去了。”周五娘心虚的嘟囔着。

　　有看不过去的乡邻开口道：“周五娘，没理切要再抢三分。”

　　沈素枝擦掉流下来的那滴泪开口对着边上穿着素布裙的女人说道：“吴家婶婶，烦您找人帮我给我娘寻一处僻静之所让她入土为安吧。”

　　那吴家婶婶和季氏母女相邻而住，深知季氏为人，今日见其遭此变故不由的心生悲悯：“是，小娘子，节哀，人死为大，我这就差人去办。”

　　“烦请各位出去吧，我娘一生好清静，我想独自送她一程。”沈素枝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有心软者偷偷抹着泪：“小娘子，人死不能复生，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