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阿姨的气色好了些，脸颊也没先前那么干瘪，可仍旧昏迷，气息很微弱。两人一合计，决定将王阿姨送去医院，要是医生问起，他们就说在路边捡到的。

　　医生给王阿姨做了全面检查，虽然虚弱得可怕，却没有生命危险，调养一阵子就好。确认王阿姨安然无恙，程乔卸下胸中这口气，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手上多了凉凉的触感，程乔睁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她感觉到有个软绵绵的东西在她手心里写下规整的两个字：谢谢。

　　是小新吧？程乔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站着就睡着了。

　　她刚迷糊过去，手心传来截然不同的冰凉触感，带着尖锐的刺痛，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紧跟着，她感觉到有人在她手心写下：该替我报仇了。

　　程乔心里叫苦，差点忘了，还有谭晓呢。

　　短暂的休息后，程乔和柳齐汇合，研究谭晓的情况。谭晓说害死她的人是林穆，北星大学历史系的教授。

　　谭晓本科是北星大学历史系的，后来保送本学院的研究生，林穆是历史系的资深教授，也是她的导师，更是她噩梦的开始。

　　谭晓长相端庄气质古典，即使身在美女如云的历史系也没有被掩盖光芒，是当年校园的风云人物，不少人对她倾慕不已。

　　林穆呢，和谭晓同一年进入北星大学，据说是校方花了高价从别的院校挖过来的人才。林穆的姿态很低，主动要求当导员带一届学生，也就是谭晓这届。林穆当年三十二岁，一身儒雅书生气，最重要的是他单身，所以很多女生都把林穆当成暗恋对象。

　　林穆和谭晓气质相近，又都是学历史的，因而经常被人放在一块品头论足，当年学校还有个杜撰的传说，说他俩上辈子是一对苦命的恋人，这辈子再相遇就是为了再续前缘，同学也经常打趣谭晓，让她赶紧攻下林老师，成就一段浪漫的师生恋。

　　几年的接触中，谭晓明显感受到林穆对自己很特别，比如经常找自己去办公室聊天，申报各类标兵都会给她留个名额什么的。她一开始没多想，后来听多了同学的风言风语她才意识到，也许自己敬重的这位老师，对她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对林穆只有尊敬，也没想过师生恋，最重要的是两人年纪差太多，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不想给老师错误的暗示，谭晓有意地疏远林穆，除了必要的碰面，她几乎不会单独去办公室，林穆发的不重要的信息也一概不回。

　　时间久了，林穆猜到谭晓在避讳什么，他很真诚地找谭晓聊天，说他只是很看好她的专业和潜力，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希望谭晓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因此耽误学业和对历史专业的热情。谭晓涉世未深，相信了林穆的说法，还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愧疚了好久。所以林穆要她一起回家取资料时她毫无防备地答应了，结果被林穆下了药，两人发生了关系。

　　那时谭晓还不知道林穆下了药，只以为自己没把控住，虽然怪林穆乱来，但自己也有责任，面对林穆温柔的追求，她除了逃避，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避无可避之后，她选择了妥协，和林穆成了一对恋人。

　　不过北星大学名气在外，林穆一个刚跳槽过来的新人闹出师生恋总是不好，谭晓也不想耽误林穆的事业，两人决定暂时不公开，在外人看来他们仍是普通的师生。

　　在林穆的坚持下，本想毕业就工作的谭晓选择了考研，她的成绩优异，又有林穆暗中帮忙，她轻松地拿下专业唯一的保送名额，直升本院校研究生。也是那一年，林穆结识了校长的侄女，两人一见钟情，很快订婚，谭晓成了这场联姻中的牺牲品。

　　谭晓闹过，被林穆半安抚半威胁地压下来了，她想逃离这段关系，奈何林穆不肯放手，婚后仍纠缠她，渐渐的，谭晓麻木了，屈从了，认命了。她毕业后的好工作，新买的房子，车子，都是林穆搞定的，在外人看来她过得很潇洒，只有她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她屈辱的证明。

　　三个月前，谭晓怀孕了，她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要用这个孩子逼林穆放开她，让她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林穆误会了，以为她想逼他离婚，两人大吵一架，谭晓说，那一刻，她在这个无比熟悉的男人眼里，看到了杀机。

　　“就因为这，她就咬定是林穆杀了她？太儿戏了吧！”柳齐一脸生无可恋，他怎么都没想到谭晓所谓的证据就是她无端的猜测。

　　如果怀疑就能破案，那警察叔叔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没办法，既然答应了要帮她，就得先去查查这个林穆。”程乔深吸口气，这次调查的是人，大概比上两次查鬼容易些吧。

　　真正展开调查，程乔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傻透了，鬼是已死之人的魂魄，不管这人生前多厉害，但人死如灯灭，总有几个人愿意开口聊他。可活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林穆娶了校长侄女后平步青云，成了历史系的办公室副主任，也不当导员带学生了，只是偶尔去给研究生们上上课。学生和他接触有限，和他共事的老师们恐怕也不敢轻易谈论他的是非。

　　程乔和柳齐都不是北星大学的学生，也不认识北星大学的老师，只能通过各自的老乡打听消息，不过谭晓毕业好几年，学校根本没人认识她，她和林穆的那些传闻也早已烟消云散。

　　“要不找找谭晓的同学？最好是留在本地的，他们多少能知道点内情。”程乔汇总了下手头的资料，都在说林穆的专业过硬，是历史学院的骨干，而且为人正派，疼老婆顾家，他老婆怀孕了，他每天忙完学校的事就回家，连同事的聚餐都很少参加。

　　把这些拿去给谭晓看？谭晓非撕了他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