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程乔和柳齐一商量，王阿姨失踪了四天，如果这段时间杨老太太一直在她身上，王阿姨恐怕快熬不住了，他们得赶紧出发，要是他们猜错了，杨老太太根本没去找孙子，那王阿姨就死定了。

　　杨老太太的孙子在富昆市，离崇州市三小时路程，柳齐不知从哪弄了辆骚包的跑车，一路超速过去，愣是两小时出头就到了。两人先去学校打听，得知孩子今天没来上学，老师和家长都不知道孩子去了哪，正到处找呢。

　　杨老太太最大的心愿大概是想把孙子带在身边，二人推测她可能借用王阿姨的身体把孩子骗走甚至绑走，再弄回崇州市。不过王阿姨身上没多少钱，孩子也不见得愿意跟她走，所以她们应该还在本地。

　　程乔再次利用网络，求万能的网友帮忙寻找王阿姨，当晚十点就有人发来线索，说在郊区见过王阿姨。两人不敢耽搁，驾车直奔郊区。

　　富昆市的郊区很荒凉，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平房，在夜色的衬托下很像被繁华城市遗忘的废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柳齐费了半天劲敲开一家食杂店的门，顶着老板不耐烦的目光询问是否见过王阿姨。

　　老板摇头要关门，看见照片后突然瞪圆眼睛，气哼哼地说：“这个疯婆子今天下午还来店里闹事，非说在我店里买的草莓罐头里有虫子，让我赔她钱！我这压根没卖过草莓罐头，我赔个屁啊！”

　　柳齐一个劲道歉，说王阿姨是他姑姑，脑子有点不正常，家里人出来找好几天了。

　　“她要是脑子有毛病就赶紧领回家，别出来祸害人！”老板骂骂咧咧好半天才说没注意王阿姨住在哪，不过这片有三家食杂店，会来他家的通常都是住在附近的，王阿姨如果没走，大概就是住在跟前的两条街。

　　两人告别老板，开始分头搜索，这些房屋虽然破旧，但是否长期住人还是看得出来的，杨老太太选在这里落脚，也是因为这里空房子多，她躲在这里不容易被发现。

　　程乔负责食杂店所在的这条街，共有三家没住人，她翻墙进去看了看，没人，也没有近期住人的痕迹。还有两家看不出来是否有人，她不敢贸然进去，决定待会儿和柳齐汇合后再商量怎么办。

　　她绕去后面那条街，一家家找过去，来到最里面，她听到破落的院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时至深夜，人们早就睡了，谁会折腾出这么大声？

　　程乔扒上墙头，借着星光，她看到柳齐正和一个女人厮打。女人力气很大，柳齐打不过她，被追得到处跑，时不时抓起地上的杂物丢过去，被女人疯了似的挥开。

　　望着女人，程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不见，原本还算富态的王阿姨瘦成了人干儿，脸颊干巴巴的，沟沟壑壑，皮肤也变成了树皮的颜色，那双眼通红，闪烁着野兽一样的凶光，双手弯成钩状，挥舞着去抓柳齐。

　　柳齐绕着院子跑来跑去，看到墙头上的程乔立马兴奋地叫了一声。王阿姨分神去看，柳齐趁机一个反扑，将王阿姨压到地上。程乔急忙翻下墙来帮忙，走进了才发现王阿姨一直在用胳膊肘顶柳齐的肋骨，而柳齐愣是忍住了。

　　摔不死的人就是抗揍。程乔在心里赞叹，赶紧去杂物堆里翻了条结实的绳子把人绑了，怕她叫唤，又往她嘴里塞了块抹布。柳齐押着王阿姨在院里等着，程乔去屋里查看，在最里面的床上发现了失踪的孩子。

　　孩子要尽快送回他外婆那里，把他带走的是杨老太太，不能让王阿姨背锅。

　　柳齐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让朋友找公用电话报警，半小时后，孩子被警方救走，夜色重归宁静，程乔和柳齐带着负隅顽抗的王阿姨悄悄溜出富昆市，返回崇州市。

　　王阿姨的状况很不好，两人不敢往医院送，柳齐托朋友借了套空房，将王阿姨送到那里。

　　对着绑成粽子还在龇牙咧嘴示威的王阿姨，程乔和柳齐一筹莫展，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杨老太太的鬼魂从王阿姨的身上赶出来，可驱鬼这种事，他们压根不会，上网搜索也没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看王阿姨越来越虚弱，两人急得像热火上的蚂蚁。

　　“要不咱把王阿姨送寺庙去吧，庙里那么多和尚，总有一两个会驱鬼吧。”柳齐扛起王阿姨一马当先下楼，程乔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崇州市东面，和大学城呈对角之势的鸿极庙，那是崇州市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香火常年不断，僧人众多，但程乔觉得那些和尚只把出家当工作，没几个有真本事的。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去看看再说吧。

　　担心停车场的录像拍到王阿姨，柳齐把她放到停车场门口的角落里，由程乔看着，他去开车。柳齐刚走，王阿姨突然一脸萎靡地倒在地上，程乔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查看。

　　她蹲下来，想把面朝地面的王阿姨翻过来，谁知道王阿姨猛地弹起来，脑袋狠狠地磕在程乔的头上。程乔眼前一黑，再能看清时，王阿姨已经挣开脚上的绳子跑出去了。

　　程乔赶紧去追，可不知道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王阿姨怎么跑那么快，程乔快累断气了也没撵上她。

　　眼前金星乱闪，胸腔鼓噪得生疼，程乔不得不放慢脚步调整呼吸，眼看王阿姨要跑出她的视线，一道黑影闪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住疯跑的王阿姨，是那个脸上有神秘银色花纹的黑衣男子。

　　程乔连男人如何出手都没看清，狂奔的王阿姨就被他掐住了脖子，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就像死神的镰刀，狠狠遏制住敌人的命脉。他不断用力，程乔想提醒他轻点，不管杨老太太多邪恶，身体都还是王阿姨的。可她的嘴张开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因为她眼睁睁看着男人从王阿姨身上扯出了个虚幻的影子。

　　影子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手刨脚蹬却无力挣脱，男人冷酷地望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影子的苍老而流露一丝怜悯。

　　“擅附人身，妄害人命，下去好好反省吧。”男人的五指捏成了拳，杨老太太的鬼魂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化成一道青烟，遁入地下。

　　杨老太太被解决了？程乔眨眨眼，满脸不可置信。她记得男人上次就是这么收拾小艾的，这些穷凶极恶的鬼在男人面前如同不起眼的蚍蜉，毫无抵抗之力。这个男人的强大，超乎她的想象。

　　男人脱下手套，冷冷地瞟了程乔一眼，转身离开。程乔想问他的名字，却没敢吱声，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敢造次。

　　男人走了，柳齐也开着车出来了，看到程乔急忙下车，问她王阿姨在哪。程乔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王阿姨，杨老太太的鬼魂被赶走，王阿姨应该没事了。

　　“鬼被驱走了？就这么两分钟？”柳齐瞪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程乔点头，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心底说不上是崇拜还是羡慕，如果有一天，她也能拥有男人那样的能力，她是否就能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