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蛏子王

　　程小芸沉默片刻，借了把扫帚，将潵在路上的螺都清理干净。又从兜里掏出了六十块钱交给了陈大军。

　　“陈大哥，建灶台的钱我攒够了，麻烦你帮我找人开始动工吧。”

　　陈大军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还要在这儿做买卖？那江辉都放出狠话了！这钱你不如留着干点别的吧！”

　　“陈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刚刚一直在帮我说话，还没来得及谢你。”程小芸这一道谢，陈大军反倒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这里有人收保护费，我就到别的地方去。那别的地方再有人收保护费呢？遇到问题不解决就想着逃避，那下次，我还会遇到相同的难题。”

　　程小芸这一番言论彻底把陈大军说服了，他也再不敢把她只当成个乡下姑娘看了。

　　哪个乡下姑娘能有这么通透的想法和即使面对恶势力也无所畏惧的勇气？这要是搁普通女孩儿，怕是早就哭着喊着回家了。

　　“行，那我明天就找人来动工，等弄完了你再来。正好，就当休息几天了，也避避风头。

　　程小芸点点头，“钱要是不够——”

　　“钱要是不够我就给你垫上，你回头给我也赶趟！”陈大军知道她要说什么，便直接抢过了话头。

　　程小芸笑着道谢。

　　集市上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程小芸总共两桶吸波螺，被江辉踹翻了一桶。剩下的一桶，很快也卖完了。

　　她回家的时间，就比平日里早了许多。可没想到一推开门，屋内竟坐了一个人。

　　“你这是去哪儿了？害我等了好半天！”

　　小姑子许志慧从床上站了起来，嫌弃地拍了拍身上本没有的灰尘。

　　“找我有事吗？”

　　程小芸走的口渴，从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

　　“我来看看你过的什么鬼日子啊！”许志慧一脸得意，“怎么样？自己一个人不好过吧？”

　　“我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你居然住在这个破房子里！这里又破又旧，还闹过鬼你知道吗？”

　　程小芸闻言一怔，“闹鬼？”

　　许志慧以为吓到她了，更加得意了，“对啊！”

　　“那你知道比鬼更可怕的是什么吗？”程小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卖着关子。

　　“什么啊？”许志慧不禁好奇，还真顺着她的话问了。

　　“是人心。”程小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险恶的人心，比鬼可怕多了！”

　　这次轮到许志慧愣住了。

　　她联合亲妈，谎称大哥假死，害人家背上了克夫的罪名，还流落至此。说不心虚是假的！

　　可她再转念一想，程小芸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不得闹翻天啊？

　　既然不知道，那程小芸讽刺的就不是自己，有什么可慌的？

　　许志慧调整好心态，又恢复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神情，“你别嘴硬了，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如回去好好和妈认个错，我们兴许还能赏你口饭吃！”

　　原来这就是小姑子来这里的目的啊！

　　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还没搞清楚状况就露出底牌了。

　　“是吗？”程小芸巧笑倩兮，绕过她坐在了床上，“你哪儿看出来我过的不好了？我看你倒是面色有些难看呢！是最近伙食不好吗？”

　　她这么一说，许志慧才注意到。

　　程小芸红光满面，看着比自己都精神，哪像没钱吃不饱饭的样子？

　　“我不信！你一个被赶出婆家的小寡妇，能靠什么活下去？”

　　程小芸挑挑眉，笑得明艳动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

　　许志慧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

　　这狐媚子的模样，这粗布衣都掩盖不住的前凸后翘的身材……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会是在外面偷男人了吧？”

　　除了这一个理由，许志慧还真想不出，她一个被婆家赶出来的漂亮小寡妇还能靠什么生活。

　　“我哥生死未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我们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程小芸听了忍不住冷笑，“你把自己名声看得那么重，怎么却任意践踏别人的呢？”

　　“许志慧，你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许志慧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想和面前这个女人再纠缠下去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不——回！”程小芸斩钉截铁道。

　　她起身打开了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要是没别的事儿，我还要休息呢。”

　　许志慧目的没达到，还被怼的体无完肤。她瞪了程小芸一眼，气急败坏地走出了房门。

　　可刚走没多远她就后悔了。亲妈让办的事没成功，她回去要怎么交代啊？家里那么多的农活，不全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行，她得回去和程小芸再理论一番！

　　可许志慧再回到茅草房，屋内却空无一人了。

　　而此时的程小芸呢，正在海边捡海货呢！

　　今天回来的早，多的是时间。她就走的远了些，找了片之前没来过的滩涂。

　　远远的，就看见天空上盘旋着成群的海鸟，还有不少落在深色的滩涂上，极为醒目，像是点缀在上面的白珍珠。

　　海鸟这么多，说明退潮后留下的海货不少。程小芸心中一喜，看来没选错地方。

　　这次她备齐了各种工具，准备一展拳脚。

　　程小芸踩在柔软湿润的滩涂上，俯身仔细观察着。就见脚下一片密密麻麻的洞。

　　每个洞都有蚕豆那么大，看洞口的形状和大小，里面应该藏着蛏子，而且个头还小不了！

　　程小芸连忙拿出带来的细盐，在每个洞口都撒了一点。

　　就见洞口先是涌出水来，接着就冒出一个个胖胖的触角来。这个时候还不能急，要多等一会儿，不然蛏子顺着原路就躲回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蛏子就露出了大半截的身子。一个个笔直的插在洞里，像是谁种在沙滩上一般。

　　程小芸这才出手，像拔萝卜一样，一秒一个，迅速将它们都拽了出来。

　　她看着自己捕获的大蛏子不由惊叹——

　　这怕不是蛏子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