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相约

　　贺霖菀敛下神色，明亮的眸子望向陆老夫人，“可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明明学了医术，为何不说！”

　　陆老夫人也不好说找人给两个孩子学医这事是她鼓捣出来的，只好拼命说着好话。

　　“他们也是跟在柳氏身边养歪了，你这个做嫡母的更要费费心，让他们跟在你身边学习也便于管教不是？”

　　贺霖菀微微拧眉，叹了口气，状似为难的说道。

　　“您说的话，儿媳自然是不敢不从，他们可以留下，只是说到底刚刚是说谎了，品行不端，所以儿媳准备再挑选两个人跟他们一起学，老夫人你觉得如何？”

　　陆老夫人暗自咬牙，只能笑呵呵的说着好。

　　不过看着贺霖菀到底还是将两个孩子收了，心神稍稍安定。

　　以后在两个孩子聪明点，多在贺霖菀面前转悠一下，就她那性子，心中的天平定然会偏向两个孩子这边的。

　　而剩下的人选，贺霖菀也选定了。

　　是小豆子跟陆子语。

　　倒是有人质疑。“为何选了他们？”

　　贺霖菀扫向这些或失落或不甘的孩子们，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

　　“学医一途要的便是敢。敢于反抗，敢于尝试，敢于吃苦，敢于努力。”

　　话顿，她冷眉微抬，“小豆子被欺负时，敢于质问，陆子语站出维护敢于直言，我相信这样的人会成为一个好医师。”

　　“而不是明明有能力却袖手旁观，有问题却不敢指出，有不足却不敢进取的平庸之辈！那样的人，我贺氏不收！”

　　陆老叔父在旁边瞧着，眸子都亮了几分，这发言震耳发聩，自家重孙女可有福喽！

　　陆老夫人却面色难看极了，哪怕两个孙孙被暂时收在贺霖菀名下，也缓解不了半分。

　　这该死的贺氏，话里话外就差没把她两个孙孙挂在耻辱柱上了。

　　果然还小家子气，就那么容不下这两个孩子？

　　其余人也自知他们错失机会，遗憾离场。

　　陆子语和小豆子以及陆山陆岳暂时留在台上，贺霖菀温声叮嘱。

　　“回去休息两天，”她顺手拿出几本灰扑扑的册子分发给几人，“回去勤看看，等考试过后，若通过我便会正式收徒传授。”

　　“谢谢夫人！”

　　陆子语和小豆子满脸高兴，捧着册子走了。

　　陆山和陆岳心里委屈，只觉得这个母亲对他们一点儿都不偏爱，下人们说的没错，她果然比不得娘亲好。

　　默默低着脑袋也不说谢谢，就跟着陆老夫人走了。

　　贺霖菀对此毫不在意，带着秋禾离开了场地。

　　收徒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陆仲宣那边却并不顺利。

　　这天，是陆仲宣第四次找上陈师门来。

　　第一次，他拎着珍藏的字画去拜访，礼物未收，只说带孩子过来看看。

　　第二次，他带着山儿岳儿用积蓄备了一方紫砚和雕清花纹紫毫笔上门，被陈师亲自考究了一番学问后连人带礼直接撵了出去。

　　第三次，他依旧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求学，还投其所好，专找了一本古籍。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陆仲宣在院中拍了拍陆山陆岳的脑袋，眼神坚定。

　　“山儿岳儿不要抱怨，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敢于争取，坚持不懈，就能取得成功。”

　　陈府中负责洒扫的小厮听见这话，轻笑一声，出声反驳，“有志无实，不过空壳子一具。”

　　只差说陆山陆岳是个只会异想天开的草包。

　　陆仲宣起身与之理论，忽听院内有人抚掌大笑。

　　陈师笑眯眯的摸着胡须，表扬小厮，“这话说的不错，去将学子们都喊来，今日便以志和实为题，让他们好好辩上一辩！”

　　陆仲宣面上挂不住，他的孩子差在了哪里？

　　偏偏这时陈师扭过头来，再次说道，“你那两个孩子资质过于愚钝，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碰过壁的陆仲宣身子微微一颤，逃也似的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昔日放下的豪言壮语此刻却被现实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

　　陆老夫人看儿子这般失魂落魄的回来，就知道事情没成，叹出一口气，幽幽劝道。

　　“不行就换别人，那个陈师不收证明他没眼光，你另寻个人吧。”

　　“不，”陆仲宣在这件事上却意外的执拗，“一定有办法的。”

　　望着陆仲宣匆匆的背影，陆老夫人眼里露出一抹哀愁。

　　倘若侯府不曾落败，又岂会让宣儿如此奔波，受人脸色。

　　突然，外头风风火火闯进一人。

　　进来便抹着眼泪嚎哭，是陆老夫人的亲大嫂，张崔氏。

　　陆老夫人看见来人本是开心，却不想对方落了泪，立马就急了。

　　“哎呦，怎么了是？陈嬷嬷快去上茶，大嫂快过来坐，仔细同我说说，可是哪个欺负了你？”

　　张崔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音量极高。

　　“小妹，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你那两个侄子都二十了，到现在还没议亲，当年你嫁进侯府你大哥可没少出力，你可不能那么没有良心。”

　　陆老夫人听得一脸懵，“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把每月供给府上的银子断了，还说不知道，你心咋那么狠，你让我们一家老小如何活啊！”

　　说罢，张崔氏坐在椅子上开始恸哭，声声如狼嚎。

　　这张崔氏小门小户出身，自小养在庄子里，后面议亲才嫁给了张家老大，一身乡野粗鄙之气撒起泼来八个人也拦不住。

　　陆老夫人羞红了脸，怎么也没想到是她这边儿断了银子才惹得对方过来闹腾。

　　想到这钱都有贺霖菀掌管，顿时拉下脸，派人将贺霖菀请过去。

　　贺霖菀刚走进屋子，耳边便传来一声啐。

　　“真是个白眼狼，吃着陆家喝着陆家的，还敢贪钱，你把我们府中的钱都还回来。”

　　贺霖菀瞥了眼骂骂咧咧的张崔氏，微微歪着头。

　　“大伯母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自家人挣来银子就该自家人花，这是陆府的钱，您恐怕是打秋风打惯了，想不明白了了！”

　　张崔氏反应回来，贺霖菀是骂她，气得站起身，指着贺霖菀鼻子大骂。

　　“你个目无长幼的小蹄子，说谁是打秋风的呢！要不是当年我们张家帮衬，陆家还能撑到现在？每月拿钱本就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