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精神的青春术

“哪个男人不知道伟哥？”杨学词虽然知道伟哥，却不知道伟哥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伟哥原本是准备用来治疗心绞痛的，当时也是征集了许多实验者来测试药物效果，但实验证明，其活性成分的结果并不理想。研究人员很失望，准备结束研究，便向参与实验的人要回剩余的实验用药。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都不愿意归还实验的药品……”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药有壮阳的效果？”

“对！研究人员得知这个意外的药效之后，便改变了这个药物的用途，转到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方向来研究，最后推出了伟哥，并大获成功，成为医学史上最赚钱的药品。”

杨学词深思了一下：“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那个手术也有意想不到的其他效果？”

“是呀，你猜对了！”叶恒睿点点头，“许多患者不仅治愈了癫痫，还享受了一项意想不到的好处：对生活的激情，尤其是爱情的激情。他们重新焕发了对伴侣的热爱，就像在恋爱初期的感觉一样。因此，这些患者都很满意，不仅没有了病痛，还得到了新生一般的激情，所以他们很幸福。患者也有微信群之类的交流渠道，这个消息传播开来，便有一些患者愿意承受失忆的不便，而希望消除癫痫、享受新生。”

“啊！？”杨学词惊叹一声，“失忆会很严重吗？比如，辛苦了将近20年学到的知识会不会也忘个精光？”

“那倒不会，知识、逻辑、技能这些都基本没有影响，失忆主要集中在人际关系方面。目前的脑科学普遍认为，海马体是存贮记忆的地方，但为什么电击胼胝体会产生失忆？而且是关于人际关系方面的失忆？这个我们也搞不清楚，你知道，我们对于自己大脑运作机制的了解其实还相当浅薄，打个比喻来说，如果对于心脏的认识现在是达到了爱因斯坦的水平，那么，对于大脑的认识现在就还在阿基米德的阶段。”

“遗忘人际关系不是同样会影响生活吗？”

“这个没有想象中影响那么大，因为患者们一般都是有家人陪同治疗的，所以失忆之后，家人会帮他迅速地重新建立起人际关系，所以，并不会对患者生活造成严重影响。”

杨学词愣了一愣，由衷叹道：“真是无奇不有啊。”

“有一个笑话，一个得了健忘症的老太太，天天都看同一本书，可她仍旧看得津津有味。她的孙子就问，奶奶，你看书又记不住，看了有什么意思呢？老太太答道，记不住才有意思呢，这样我每天看的时候，都像是在看新书。”叶恒睿笑着摇摇头，“人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我们渴望长久，追求稳定，比如皇帝有嫔妃三千，理论上他可以每天都换个新人，但他还是会重复睡同一个女人。另一方面，我们又喜欢新鲜，找寻刺激，比如东哥即使有奶茶这样的绝色妻子，也照样会偷腥出轨。我觉得，你现在的问题和东哥的问题是一样的。”

“去你的——我怎么能和东哥相比！”杨学词笑道，“而且，我绝对不会背叛絮飞的。不过——你说的那些失忆的患者，真的过得很幸福吗？”

“这个……不是我们研究的重点，所以我倒也没有每个都去调查关注，但确实很多患者的精神面貌焕发出预料不到的活力。印象最深的是一个50岁的男患者，他失忆之后，竟然对结婚20多年的老妻爱慕得像初恋一样。他在门诊找我看病，整个过程中都要紧紧握着老妻的手和我对话，把旁边的年青情侣都看得羡慕不已。我感觉啊，他整个人似乎年青了十岁，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杨学词发了一会呆，突然问道：“你们有对正常人做过这种电击手术吗？”

“当然没有了，谁会这么做啊？”

“那——如果对正常人进行这种电击，会怎么样呢？”

“这个——我们没有实验过，但应该是和患者一样，也会失忆的。”

“那——如果正常人来申请做这个电击手术，你们会给他做吗？”

“当然不会了，这违反医疗规定的。现在实验表明副作用太大，连实验都停止了，就是癫痫患者也不给做了，怎么会给正常人做？”叶恒睿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在想……你要做这个电击手术吧？”

“我就是胡思乱想一下，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手术是挺适合治疗我现在的心病的。”杨学词笑了笑。

“你啊，还是生活得太安逸了。像我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的，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叶恒睿举起杯子朝杨学词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

杨学词举杯和他相碰，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一个月后，苏州。

“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叶恒睿见到杨学词后迷惑地问道，“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还要专程从上海到苏州来当面说？”

杨学词郑重而使劲地点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当面来拜托你。”

“什么事这么重要？”叶恒睿猜到了七八分，但不敢确认。

“我想请你给我做那个失忆的电击手术。”

叶恒睿虽然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但他自己也认为太过于天马行空，并没有当真，所以这时听到杨学词真正说了出来，他还是被这个消息给冲击得惊讶万分：“你疯了吧？”

“不，不，不。我没疯，我是认真的。你听我说——”杨学词急切地申辩，“我是搞艺术创作的，我的天性就是需要激情，现在这种温水一样的生活，真的让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但是，我也不想出轨，不想伤害絮飞，我爱她，但我真的又爱不出当年的那种激情了。可这样的人生让我窒息——生命如果没有激情，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呢？”

“但你会失忆的，会影响到你正常生活的！”

“这是必要的牺牲。这就像是精神的青春术一样，有那么多的人，为了让肉体年青一些，做各种各样夸张的整容手术，有的人甚至为了能增高一点点，连腿都打断了，那要承受多大的疼痛啊？我们为了肉体的年青可以忍受巨大的痛苦，为什么就不能为了精神变得年青付出一点牺牲呢？你看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吗？——渡边淳一也是个医生哦。”

“没看过……”

“那里面的男女主角，为了保持爱情的激情，宁愿在最相爱的时分自杀。相比之下，失忆算什么？”

叶恒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想用缓兵之计：“你先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再说，好吗？这可不是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