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看见了完整的维纳斯

“后来怎么样呢？”

“我的前妻——她也失踪了！”

“哦？”苏志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也失踪了？”

“对，后来，我联系上了前岳父岳母，我给他们打电话，才知道她也失踪了。”

“她失踪有多久了？”

“半年左右。”

“半年？”苏志杰思考了一下，“那她失踪的时间几乎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是相同的？”

“确实如此。我和前岳父岳母核对过时间，她失踪的时间基本和我是一样的。”

“你前岳父岳母报案了吗？”

“当然报了，但没有任何消息。”杨学词叹了一口气，“我还去探望了前岳父岳母，他们一见我就哭个不停，还问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如果不离婚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我失忆了哪里知道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啊？我还想问他们知不知道我们离婚的原因呢，但他们和我父母一样，只知道个结果，只知道我们宣称感情不合，但完全不明就里。”

“嗯……”苏志杰思索着不说话。

“苏先生，我和我前妻几乎同时失踪，这不可能是偶然吧？”

“偶然的可能性很小，你们两个人的失踪肯定是有联系的。”

“是啊，这事不可能是碰巧那么简单。而且——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诡异的事情……”

“哦？有多诡异？”

“我现在又重新开始写网络小说了——有了身份证之后，我找回了自己的账户和密码——而且，我现在比以前写得还好，可能是因为失忆之后长时间没有写作吧，我现在反而更有创作的激情和灵感，我现在的点击率比以前高了很多呢！听说很多作家的第一部小说就是他创作的最高水平，看来是有道理的。”

“这个……不是你所谓的‘诡异的事情’吧？”

“不是这个，比这诡异得多。”杨学词继续讲道，“我是一个很勤奋的写手，几乎都坚持‘日更’，也就是每日更新，如果做不到每日更新呢，我都会在留言区通知读者，最近要停止更新，但我会尽快回来。我把这些年来我在留言区发布的停止更新的通知都看了一遍，结果发现，其他的都挺正常，停更的时间也很短，通常只有那么两三天，但有两次停更比较特别……”

“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两次停更和你的两次失忆有关系？”

“对！”杨学词佩服地点了点头，“这两次停更都发生在我两次失忆的时候，因为失忆而影响到了写作，所以停更了，而且停更的时间比较长，这也可以理解。但诡异的是……”

“嗯？”苏志杰发现，这杨学词可能是写网络小说养成的习惯，一到有悬念的地方，他就会停下来，吊一吊读者的味口——现在是听众的味口。

“我发现——”杨学词满意地欣赏着苏志杰脸上好奇的表情，成就感像香槟的汽泡一样在心里扑腾，继续说道：“这两次停更我都发布了停更通知，而且——”

“而且什么？”苏志杰只得耐心地配合他讲故事的节奏。

“而且——我都是在失忆醒来之前就发布了停更通知……”

“啊？”苏志杰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说——你预先知道自己会失忆？”

杨学词拿起手机，找到当时的停更通知，念道：“你看，我当时停更的通知是这么写的：各位亲们，我有事会离开一段时间，停止更新。这次离开的时间会比较长，但我向你们保证，等我回来之后，内容会比以前更加精彩！”

“这次离开的时间会比较长……”苏志杰喃喃地重复着，“这真的说明，你事先就知道自己会失忆，或者更严格地说，你预先知道未来会发生一些事情让自己不能更新，至于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就是失忆，目前还不能断定，但你确实知道，未来会有事情发生——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苏先生，你推断得很正确。除了停更通知之外，我还发现了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也能证明你的推断……”

“请继续说……”苏志杰向杨学词伸手点头，催他更新。

“我写小说的风格是，不写大纲，不预设结局，写到哪再临时构思，所以，我小说的情节常常能出人意料，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在整体结构上会有点混乱。我现在写小说也是这个习惯，而且，那篇网络文学网站对我的采访中，也用了较大的篇幅来报道我的这个独特风格。可是，我最近在网盘上找到了一个文件——我发现，我有在网盘上保存文件的习惯，我过去的照片啊，通讯录啊，甚至A片，我都保存在云端了，而这个诡异的文件就是——”杨学词又卖关子地停更了下来。

“我猜，这个文件就是大纲？”苏志杰扬了扬眉毛。

杨学词本来期望着听众能发出“哇”的惊叫，谁知道这个听众太过聪明，深知编剧的套路、洞悉作家的手法。他只得苦笑着继续说道：“对，就是我最后一篇小说的大纲。当我看到这个大纲的时候，我惊呆了。有两个原因：第一，它是从停更后面开始的大纲，这说明，我以前也是按照随写随构思的风格来写作这篇小说的，可是，对于停更之后的内容，我却为它写下了大纲，这正如你所说，我似乎预先知道自己会失忆，所以把自己对于这部小说的构思保存了下来。第二，我前面不是说过，我在南京看到这部小说的时候，对于后面的情节发展，我浑然天成般地构思了出来吗？就像看见断臂的维纳斯之后就知道完整的维纳斯是什么样子？”

杨学词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不知道他是讲得太多了需要休息一下，还是故伎重施地停更吊人味口。

“然后——你发现，你的构思和大纲一模一样？”

“对！”杨学词有点垂头丧气，如果读者总是能猜中后面的情节，作者难免会产生砸键盘的挫败感：“我看见了完整的维纳斯，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