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伟峰

换乘到高层电梯之后，轿厢里有一个西装领带、油头油鞋的男人，那一身名牌闪闪发光，把肖朗羡慕得人生第一次想扒光一个男人的衣裳。油头男人正在打电话，讲着讲着情绪激动起来，旁若无人地对着电话里咆哮：“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月底派息日之前一定要凑够两个亿！”

两个亿！肖、谢二人听到这么大的数字，都在心头惊叹。

当油头男走出电梯之后，唐心怡微笑着对肖、谢二人说：“他是做债券承销的，今年的资金特别紧张，整天焦头烂额。这不，他刚才在催收利息呢。”

谢莹雪吃惊地确认道：“两个亿只是利息？”

“金额这么小，当然只是利息了。”唐心怡云淡风清地答道。

肖、谢二人都没敢再说话。在金融业听见百亿千亿的资产，就像天文学里说起星球之间的距离、微生物学里谈及细菌的个数一样，虽然也明白这些数字的含义，但其实无法真正想象出来那到底是多大的一个数量。

谢莹雪的耳膜又痛了好久，电梯才到达了基金公司的楼层。

“我们到了。”唐心怡带着肖、谢二人走出电梯，她刷了一下门禁卡，自动门“哔”地打开，肖朗和谢莹雪跟着她走进了这家神秘的公司。一进公司大堂，就仿佛阿里巴巴第一次踏进珍宝山洞一样，谢莹雪被眼前的豪华装修照耀得两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地张大了嘴巴，肖朗来自四线县城，所以嘴巴张开的角度比谢莹雪还要大。

唐心怡自然看透了这两个学生的情绪，她笑着说：“我第一次进公司的时候，也是被震憾到了。后来顾总告诉我们，对金融业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她说着故意停下来，看两个小孩能不能接上。

“金融业最重要的是什么？”谢莹雪在中文系吟诗作对，对金融业根本是一窍不通。

“对金融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信心！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储户对银行没有了信心，就会发生挤兑，银行便无法生存。基金公司也是一样，如果客户对我们没有信心，就会纷纷赎回基金，那我们又怎么生存？所以——顾总说，金融机构的装修必须要富丽堂皇，这样客户才会对我们有信心。”

“哦……”肖、谢二人连连点头。

这时走过一个长廊，长廊里挂着许多幅关于合一基金公司的大张海报，其中有一些是公司高管的照片和简介。唐心怡在一幅照片前停下了脚步，对肖、谢二人说：“这就是顾总，这次就是他招你们来实习的，你们以后应该有机会见到他。”

原来他就是唐心怡刚才提到的“顾总”。照片上的男人成熟英俊、儒雅卓傲，虽然他是在微笑着观看长廊里来来往往的过客，谢莹雪却无由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睥睨天下的神情。她怯怯地问唐心怡：“顾总……是公司的老板？”

唐心怡被谢莹雪的无知逗笑了：“不，顾总不是老板，但他比老板还有名气。他是我们公司的明星基金经理，在中国证券市场赫赫有名，你上网一搜就能搜到好多信息。”

正说着，三人走到了一处大厅，大厅的中央站着七八个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其中，有一个人鹤立鸡群般地拿着一杯咖啡站在中间，而其他人都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半圆站立，谢莹雪虽然不谙世事，却也看得出来，其他人对中间那个人都是毕恭毕敬。这时，中间那人无意般地转头，与唐心怡目光相撞，唐心怡赶紧上前快走两步，恭敬地招呼道：“顾总！”然后回头指着肖、谢二人：“这就是那两个来实习的大学生。”然后对肖、谢二人道：“这就是顾总。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谢莹雪第一次见到顾伟峰，虽然刚刚才看过他的照片，心理上已经有铺垫准备，可真正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还是被震慑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自然，周围的人像众星拱月一般地围绕着他，给他增添了浓重的权威色彩，而手握大权的男人是中国女人几千年来标准的梦中情人，要不然为什么宫斗剧能在中国这么流行。可除此之外，谢莹雪还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魅力，她最初还以为这种魅力就是成熟，自己年青的交际圈里所缺乏的气质，可细想完全不是如此，毕竟自己还是接触过许多的长辈，比如父亲，而顾伟峰的成熟与父亲的成熟不可同日而语。父亲在外是一个混迹官场的公务员，在内是一个持家理财的大肚子，他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便是泯然众人。而顾伟峰完全不一样，谢莹雪总感觉，顾伟峰看其他人的眼神，就像人类在观察蝼蚁的那种神情，仿佛他属于一个更高级别的物种。自然而然地，她对他既崇敬万般又有点畏惧。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肖朗在自我介绍：“我叫肖朗，来自四川眉山，在明辉大学中文系读大一。”她便也赶紧跟着自我介绍：“我叫谢莹雪，江苏徐州人，和肖朗一样，也在明辉大学中文系读大一。”

顾伟峰第一眼见到谢莹雪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一脚踏空的意外感觉，仿佛明星在舞台上突然失足跌跤，一下子从男神变成了凡人。但他旋即就恢复了正常，魅力十足地微笑道：“在合一基金公司，籍贯不重要，专业不重要，甚至学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业绩。——好好干！”然后转头对唐心怡说：“最近要新发行的那只货币基金——就是天润货币基金，有许多的广告文案工作，你看有什么简单的活，可以让他们干。”

“明白了，顾总。”唐心怡干练地点头，“没其他事的话，我带他们先去办公室了。”肖、谢二人也赶忙向顾伟峰点头道别。

在办理实习手续的时候，趁着一个没有其他人的机会，唐心怡佯装无意地问谢莹雪：“你认识顾总啊？”

谢莹雪呆萌地答道：“不认识啊。我怎么会认识顾总呢？”

唐心怡仔细研究着她迷茫的眼神，感觉不像是假扮的，便也随意说：“哦。没事，我就顺口一问。”她心里却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刚才顾伟峰见到谢莹雪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肖、谢两个懵钝少年没有察觉，她可是发现了。给顾伟峰做助理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