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启程

北庆的家离403不远，换两辆公交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是一个老式小区。

吴望左右看看，发现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年纪都在五六十岁左右，刚刚退休的中年夫妇。

“你家是本地的？”吴望问北庆。

“我妈不是，她嫁过来的。我爸已经不在了。”北庆简单地回答，反而让吴望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上了楼，吴望发现北庆家意外的清简，是小小的两户室，被收拾得非常干净。比起干净，更像是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的样子。

北庆妈非常热情，一看就是面善的样子，见到吴望来翻箱倒柜地找拖鞋，“我家不怎么来客人，小伙儿别见外啊！”一边又忙着嗔怪北庆，“怎么带客人回家也不说一声呀！”

北庆就瞧着母亲，脸上是不同于平常职业假笑的暖意。北庆妈给吴望和北庆泡了壶茶，急急地就下楼买菜了。

“阿姨没事儿，家里有什么吃一口得了。”吴望没怎么感受过这样的氛围，又温馨又不安。

北庆给吴望倒了茶，笑盈盈地说，“没事儿，我妈爱张罗。难得家里多个人，热闹。”

“小伙儿有啥忌口的没？”“没有，阿姨！我啥都吃！”“好嘞！”北庆妈乐呵呵地下了楼。

吴望看了看茶杯里的碎茶梗，和眼前这个金边镜框的斯文男孩很难联系到一起。

北庆却悠然自得，抿了抿杯中的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粗茶淡饭。”

 “哪儿的话呀……”吴望还想说两句找补一下，见北庆看起来并不真的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把吴望的嘴又堵上了。

吴望这个油皮子，见了北庆这样斯斯文文话不多又脾气好的人，反而分外拘谨。

倒是北庆，看出吴望的局促，主动开始介绍起来，“这地方平常就我妈一个人住。403忙起来没日没夜的，我就住宿舍了，很少才回来。”

吴望左右看看，家里除了有一个书柜，一个电视机和沙发，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家具。

吴望询问，“阿姨爱看书？”北庆笑着摇摇头，“那都是我以前上学时候看的。我妈没这个闲心，平常就爱看看电视听听戏。”

“真好。”吴望没头没尾说这么一句，这也怪不了他，对于家庭生活，他确实是没有多少概念。

毕竟吴望在八岁的时候就成为孤儿了。

三言两语间，北庆妈就回来了。中年妇女的体力总是特别惊人，能抗下连大小伙子看着都捏汗的大包小包噔噔噔从菜场走到超市再到路边摊再回家。

不到三刻钟，一桌香喷喷的家常菜就上齐了。

吴望嗅嗅这个，又尝尝那个，早已经迫不及待。

等北庆妈刚给他两人一人盛了碗大米饭，吴望迫不及待就哗哗地把一盘辣椒炒肉夹走三分之一。

平常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北庆这时候也连连添饭，北庆妈又上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吴望吃得直叫撑。

饭后，北庆妈在刷碗，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吴望和北庆帮忙。吴望就窝在北庆家客厅的沙发上睡了长长的一个午觉，耳边是母子俩轻声地唠着家常。

再醒来时已是太阳西斜，北庆换了一套简单的运动装对吴望说：“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吧，火车上得坐一宿。一会儿咱们去买点东西。”

在超市，吴望问北庆除了日常用品还要准备点什么，北庆想了想，“你们平常野外训练需要什么就稍微准备些吧，大件儿帐篷什么的部里都有。”

吴望就拿了些绳索，还找超市店员问哪儿有卖指南针的，北庆扑哧一笑，“我以为你已经有了看太阳就能辨别的能力呢。”

“要是是阴天呢？在沙漠里呢？还是得用。”

北庆正色，“在那山谷里没用。”

吴望狐疑地看看北庆，最后还是在超市隔壁的迪卡侬给找着了。

晚上九点，403小分队集合在了火车站。

上车不久，沈如佑就叫来众人商量，让吴望做小分队的队长。

沈依奕激烈地抗议， “我不同意！”她高声喊了起来。

好在此时去往青海格尔木的火车人不算多，这节车厢几乎是空的。

众人也是很奇怪，论资质，怎么也排不上几天前对403部一无所知的吴望，论能力，沈依奕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毕竟是高材生，在工作的时候也不怕吃苦，大家还是愿意服她的。

这次沈如佑不亲自带队，大家本以为必然是沈依奕了。

吴望脸僵了一僵，“我这也还没答应呢啊……”

沈依奕被他的反应激得更加暴躁，几乎就口不择言语无伦次“是，这事儿还由得你想做就做想做就不做。你好大的架子！”

吴望实在是不明白沈依奕的无名之火从哪里来。

但在依奕心里，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她这么努力，就是希望能获得爷爷和父亲的认可，虽然这两个人一个对她不管不顾，一个又过分严格要求。

沈依奕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对自己要求严格，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人，做事一板一眼。

让吴望这个空降兵来做队长，既不符合403的规章制度，也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当然，主要是因为不符合规章制度，哼！

沈依奕瞪着眼睛，不满地瞧着吴望和自己的祖父沈如佑。

沈如佑跟大家挥了挥手，示意散会，留下了沈依奕、吴望和北庆。

“我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吴望经验不足，对考察研究不够了解……”沈依奕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当当呗，我也不会啊。”吴望耸耸肩，觉得较真的依奕很是奇怪。

“北庆，你怎么看？”沈如佑忽然问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北庆。

北庆推推眼镜，“吴望确实经验不够，但他野外生存的能力，应该是领先于我们所有人的……如果不放心，依奕可以和他一起合作……”

“我不愿意。”沈依奕微微仰头，已经恢复了自己平常的模样，“如果觉得他更合适，那就他吧。”

“那北庆，你来做副队长。”沈如佑点点头，并未朝沈依奕多看一眼就拄着拐杖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沈依奕瘪了瘪嘴，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车厢。

吴望长叹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这叫什么事儿啊，也没人问我愿不愿意。”

北庆拍拍吴望的肩，“相信我，依奕比你还难受呢。话说回来，咱们确实是需要你啊，别看这部里一个个能耐的，进了山都是文弱书生。”

“我可指挥不来高才生。”

“你带队，我去跟他们说，保证服从吴队长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