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王金国的真相，A世界2010年（一）

月光如纱，朦朦胧胧，陈旧的表盘上指针显示此时时间为一点，王金国放下看表的胳膊，抬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明月。

王金国正坐在大楼外的一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索什么，表情有些纠结。过了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掸去屁股上的灰土，走进了大楼之内。

公安局大楼内幽黑安谧，法医室已经没人，屋里黑着灯。这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一个人，正是江辉。江辉戴着胶皮手套，轻轻关上门，然后走到了冷柜旁，打开柜门，将马浩的尸体从里面拉了出来。

江辉拿出一根尼龙绳，对着马浩的脖颈处，触碰到马浩的皮肤，轻轻摩擦了几下。

就在这时，屋里的灯突然亮了。江辉一愣，扭头看去，王金国竟然一直站起法医室的墙边，正是他打开了屋里的灯开关。

王金国看着江辉，一言不发，但是脸色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江辉微微有些紧张，随即恢复了正常，故作冷静：“师傅。”

“干嘛呢？”

“我找了一款尼龙绳，想比对一下死者的伤痕。”

“大半夜的来干这个？”

“我想尽快知道结果，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王金国走到江辉面前，看着江辉，伸出手：“拿来。”

江辉有些犹豫，不肯把手里的绳子交给王金国，藏在了身后。

王金国喝道：“我让你把绳子给我！”

江辉抿着嘴，有些无奈，只好把那根绳子递给王金国。王金国没有用手去接，而是拿出一支证物袋，让江辉把绳子放进袋子里。

王金国拎着证物袋，质问江辉：“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什么？”

江辉低头，不敢看王金国的眼睛。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故意打伤了许文，然后从垃圾桶里拿走了那块沾着许文血迹的手帕。你把手帕上的血迹，擦拭到了这根绳子上，对不对？”王金国越说越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你再把这根绳子在马浩的皮肤上摩擦几下，这样一件沾有许文和马浩的DNA的作案凶器，就制作出来了，对么？”

江辉无奈的点点头：“师傅就是师傅，说的一点没错。我打算找个机会搜查一下许文，把这根绳子放在他车上。”

王金国一把扯住江辉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有些严厉：“你小子敢做伪证！”

江辉激动道：“师傅！马浩的案子、你儿子失踪，许文肯定是幕后黑手！就因为没有证据，咱们就拿他没办法！我不甘心！师傅，你马上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能查案子了，我不想让你带着遗憾脱警服。”

王金国死死拽着江辉的衣领，似乎一松手江辉就会从万丈悬崖掉落下去一样：“放屁！全他妈放屁！这几年我真白教你了！你这么干，跟许文有什么区别！你对得起你这身警服吗？”

“我只是想把坏人绳之以法。”

“你的办法，十五年前我就能干，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因为我知道我是警察，做事要守规矩，不守规矩就算是抓到坏人，一样是犯罪！这些，你爷爷没教你吗？如果可以栽赃许文，你觉得他不会做吗？”

江辉终于不说话了，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王金国松开江辉的衣领：“明天就是我最后一天当警察了。你这样子，我不放心。”把那支袋子丢给江辉：“明天一早，你自己带着东西，去找局长自首。”

江辉看看袋子，惊讶道：“师傅，你就不怕我把这东西销毁了？”

“要还当自己是警察，你就不会这么做。”

江辉苦笑：“师傅，要是按你说的做，我也当不成警察了。”

王金国正正衣服，又看了看手表，大步离开：“算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第二天，江辉被停职的消息很快传开，局里的同事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江辉被停职了，还要接受严重处分，据说要被送到警员教培中心教育两年时间。”

“听说了，说是伪造马浩案的证据。江辉挺能干的，这下完了，教育两年，跟坐两年牢什么区别，在局里前途算彻底毁了。”

“我听说，这事本来还没办成，就是被他师傅发现的，非让他去找局长自首。”

“这老王真是的，江辉的做法是不对，可他就是一时冲动，而且也没真的执行，私下教育教育得了，还非弄到局长那里，这一上纲上线，连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这时，王金国走了进来。其他几人一看是王金国，都不再说话，各自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王金国也只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将个人物品都装入纸箱里，抱着离开办公区。

王金国回身想跟同事道个别，但是发其他的同事都忙着各自的事，当作没看见王金国离开。王金国只好不再说什么，一个人离开。他搬着纸箱，沿着走廊走着，忽然站定，透过窗户，看向楼下。

王金国正好看到楼下江辉在外面，已经脱下了自己的警服，正准备坐车离开。江辉上车前，抬头望去，看到了窗户旁边的王金国。

王金国与江辉两人对视，两人都没说话。江辉收回了目光，上了车离开。

王金国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只是低声叹口气，摇摇头，想了想，掉头走向局长办公室。他搬着纸箱走进来，刘韬坐在桌子后面，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沉默着。

“要走了？”

王金国点点头：“本来不想过来跟你矫情的，但是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最后帮我一个忙。”

“江辉的事？”

王金国点点头。

“最后一天当警察，把自己培养出来的好苗子给拔了，不心疼吗？”

“就是因为好苗子，所以我才让他自首。”

刘韬看王金国一眼，摇摇头：“你就不怕他记恨你？”

“记恨我的人多了，但这个教训他必须接受。”

刘韬叹息：“你啊，脾气真是从来没改过。江辉先停职一段时间，免不了还要接受上面的调查，我争取让他早点回归。” 

王金国点点头：“多帮衬一下，是个好苗子。”

王金国离开警局，抱着纸箱回了自己家里，把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张自己的警官证，打开警官证，里面有一张王金国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上是王金国穿着警服意气风发的样子。

王金国摘下自己的那支老旧手表，放在了桌上，有些发愣。

这时，电话响起，王金国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马喜才的声音：“是王警官吗？我，我是马喜才，马浩的爸爸。”

“我知道，有事么？”

“我就想问问，我儿子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给我儿子办丧事。”

王金国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很快王金国骑着电动车，来到马浩家门外，车子的后座上还放着几支礼盒。

王金国下车，拿着礼盒，走到门前，轻轻敲门。门打开，马喜才看到是王金国，微微一愣。

马喜才赶紧把王金国让进屋里，招呼王金国坐下。王金国注意到，屋里的陈设比上次来更加简陋了，桌上还摆上了马浩的遗像，到处显得格外的凄凉。

王金国把礼盒放在桌上：“一点心意。”

马喜才有些不知所措：“王警官，您这是干什么？”

“别叫我警官了，我已经离开局里了。”

马喜才更加迷惑：“哦……那您这次来？”

王金国有些愧疚：“你儿子的事，一直没有查出结果，我现在离职了，没法继续查这个案子了，没能给你们一个交代，很抱歉。”

马喜才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你们警察已经很用心了，我们心里很感激。”

“不过你放心，局里会有别人继续跟进这个案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马喜才点点头：“是那个江辉警官吧，他也是个好警察。不过，尽力就好，我现在只是想要把我孩子的遗体带回来。”

王金国顿时不知如何说，只能点点头，保证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这时，里屋里又传来马浩妈有些疯癫的哭喊声：“我儿子回来了，我儿子回来了！”

马喜才赶紧起身，去了里屋。里屋里传来马喜才的训斥声：“别哭了！是警察来了！”

哭喊声这才停了下来。

马喜才重新回来，坐在王金国对面：“其实，查凶手对我们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就是找出来凶手，我儿子也回不来了，您也看见了，我家里这个样子，我就想尽快结束这事，让孩子入土为安。”

王金国无奈：“我理解。”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马喜才始终对王金国有些拘谨，王金国见状也不想多留，示意离开，马喜才送王金国一起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