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樊良，C世界2010年（二）

“你怎么自杀，你打算撞死自己吗？你本来就是死刑犯，这叫什么？以死谢罪？”

田康瞪着眼，大声嚷嚷：“我没杀人！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我要证明自己清白！”

“我的祖宗啊，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上诉可以，但是需要时间啊，得走流程。”

“我不管，法院不同意，我就继续自杀……”

樊良有些生气了：“你……你这是在折腾我啊！好好好，上诉，咱们上诉，但是得要新的证据啊。”

田康语气很坚定：“马浩！你找到那个学生，他能证明我当时不在场！”

“谁？”

“马浩！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那天在公路上遇到过他！找到他，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了！”

樊良无奈的揉揉太阳穴，强压住自己心里的不耐烦：“好好好，我去找。但你答应我，这段时间安稳一点，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樊良示意狱警将田康带回去，樊良起身离开，嘴里嘀嘀咕咕的：“挣个几毛钱容易吗！”

樊良离开看守所之后，并没有着急的去找那个马浩，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赚钱的义务援助的活。这个田康看上去老实，但可是杀人犯，而且铁证如山，自己走个过场就行，伸张正义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自己这个流氓律师该做的。樊良吹着口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收到援助金，不知不觉来到一家街边小饭馆，只听从里面传出老虎机的电子音乐和一个人的叫喊声“西瓜！西瓜！出西瓜！”

樊良进来，一屁股坐在另一台老虎机前，塞进几个币，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上飞速转动的图案。

最后图案停留在一个西瓜，一个香蕉，一个芒果。他有些气恼的一拍老虎机，然后又往机器里塞入几个硬币，开始了下一轮。

这时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正在玩乐的樊良。樊良不理会，只是盯着屏幕：“等会。”

后面那人又拍了拍樊良，樊良有些不耐烦，转过脸骂：“让你等会……”

樊良看到来人，不由撩了一下自己头发，脸色顿时换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吆，江检察官，这么巧。”

对面那人正是司象县的检察官江辉：“你是田康的援助律师？”

“对对，就是我，樊良……”

“田康案的案情卷宗，你看了么？”

樊良有些含糊：“还没看，正准备看……”

江辉冷言道：“身为援助律师，连委托人的庭审资料都不看，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的律师！”

樊良嘿嘿笑：“这有啥好看的，田康杀人事实，不是板上钉钉的吗？我就是走个流程。”

江辉有些气愤：“设置援助律师就是为了让每一个被告都能得到公平的法律待遇，你这样的态度，这是亵渎你的职业！”

樊良见对方生气了：“别生气嘛，明白了明白了。对了，那……资料你有吗，给我一份？”

检察官江辉无奈，从包里拿出一份卷宗扔给樊良。

樊良接住，依旧笑嘻嘻：“江检查官！有个叫马浩的孩子，你找过他吗？”

“樊律师，我不是你，田康案的任何蛛丝马迹，我都没有放过！但是咱们立场不一样，希望你还是用心一些，亲自去看看！不然被告有权力更换援助律师。”

樊良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鄙视，但这些樊良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想再跟对方纠缠了。

江辉气哄哄的离开了。樊良无奈的看了看手里的卷宗资料，有些烦躁的叹口气，看来还是得走一趟啊，不然以后怕是接不到援助的活了。想到这，樊良将手里的几个硬币全都用完后，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老虎机。

樊良根据资料上马浩的地址，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一个梨园，远处可以看到连绵的群山和废弃化工厂的轮廓。樊良远远的看去，触景生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往前走了几步，只听得风吹果树沙沙作响，周围显得很肃静。

樊良四处张望一下，大喊：“有人吗？”

樊良看到梨园旁边有个屋子，屋里传出女人的哭声和男人训斥的声音。樊良朝屋子走去，刚走到门口，屋子那边马浩的父亲马喜才提着酒瓶，醉醺醺的过来了。

“哭哭哭！老子喝点酒，你就不能消停会……“马喜才看到樊良站在门口：“你谁啊？”

樊良有些紧张道：“我是律师……来问马浩的事。”

马喜才挠挠头：“律师？律师来干嘛，不应该警察过来么？”

樊良也懵了：“啊？”

马喜才不满：“我儿子走丢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樊良皱皱眉头：“马浩失踪了？”

“这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回来了我不打断他的腿……”马喜才猛灌一口酒，盯着樊良：“你是律师？”

这时马浩妈周慧突然从后面扑来，死死抱住了马喜才，尖叫着：“儿子！跑啊！快跑啊！”

马喜才抓住有些疯癫的周慧：“别发疯了！”说着，一巴掌打在了周慧脸上，周慧摔倒在地，但是依旧爬着抱住了马喜才的腿。

马喜才嘴里骂骂咧咧，眼睛通红，像是要吃人。

樊良一看这种混乱场面，有些发怵：“没事没事，看来是个误会！我先告辞了。”

樊良一瘸一拐的赶紧跑出了果园，一溜烟的到了路边，蹲在路边大口喘气。樊良还心有余悸，又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追出来。他把自己的劣质西装都解开了，大汗淋漓：“他娘的，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是不是故意耍我，让我去见这些疯子。”

樊良张大了口呼吸着，胸膛剧烈起伏着，伸手去捋自己受伤的那只腿，他心里暗暗发誓，这趟浑水自己再也不趟了，什么狗屁马浩，疯子一样一家人。

休息了一会，樊良坐车回到县城，找了一个小卖部，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咕咚咕咚猛喝着。

这时候，路边一辆警车靠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头发油亮的四十多岁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了。那人一身笔挺的警服，一级警督的肩章十分亮眼，竟然是王金国。

正在旁边喝水的樊良见到王金国，眼睛顿时一亮：“王局！”

王金国瞅瞅樊良：“樊良？”

王金国走到小卖部窗口那，指了指一盒烟，老板将烟递过来。

王金国刚要掏钱，樊良赶紧两步并一步的上前：“我来，我来。”

樊良掏出一张百元钞，递给小卖部老板，然后笑吟吟的看着王金国。王金国瞅瞅樊良，把自己的钱塞给了樊良手里：“没规矩。”

樊良愣了一下，拼命点头：“对对，王局教训的对。”

樊良说着，目光无意间瞥见了王金国手腕上的一块精致手表：“王局，好眼光，这表太配您这身份了。”

王金国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抬手将表缩回衣袖后面：“听说你给那个田康做辩护律师？”

“嘿嘿，走个过场而已。王局，那田康可是您亲手抓的，像我们这样的，就是配合一下，早点让他伏法。”

王金国点点头：“田康案，影响很大，作案手段极其残忍。查漏补缺，早点给社会一个交代。”

“明白，明白。”

王金国显然也不想跟樊良聊什么，点点头，朝自己车子走去。

樊良一瘸一拐的抢先过去开车门：“王局，听说过几天您家公子大婚，我这边也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王金国头也不抬：“看情况吧。”

说着，王金国开车离开。

樊良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目送王金国离去。这个王金国可是司象县最有权势的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员一跃成为公安局长，靠的就是雷厉风行的雷霆手段。樊良虽然跟他早就认识，但对方可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这也能理解，想要靠他这颗大树的人大有人在，自己一个瘸子算什么。不过从刚才的谈话中也能看出来，田康这个人，王金国还是希望他尽快伏法判决的。樊良知道这是一次可以做顺水人情的机会，心里顿时也有了想法。

很快，樊良再次来到看守所，在田康对面坐下。

樊良跟狱警说：“我们单独聊一下。”

狱警点点头，退到了门外面。

樊良强装镇定：“我打听过了，那个马浩失踪好久了，警察都没找到。”

樊良看着田康没有波澜的表情：“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那天我要带着客人去看一套房，但是客人放我鸽子了。回来的时候是晚上，我赶着要和小惠见面，在山道上差点撞到一个孩子，他说他叫马浩，我要送他去医院，但他却慌慌张张跑了，那天巧的是记录仪也坏了，我没法证明……”田康停顿了下：“后来，我在老地方等小惠，小惠没来，但警察把我按住了，说我杀死了她。那是我女朋友啊，我怎么会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