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樊良，C世界2010年（一）

人工湖倒映着对岸斑斓的彩灯，一条甬道通往前方的饭店。

写着东芝大饭店五个字的招牌矗立在一栋建筑的顶上，流光溢彩。这里可是司象县最好的饭店。203包间富丽堂皇，包间内气氛特别好，觥筹交错。被人簇拥着的两个话事人，酒杯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声音。

其中一人满脸红光，脸上盈满了笑容：“包总，合作愉快。”

听到这话，知道事情谈成了，包总也笑得更灿烂了。包总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完，拍拍另外一人的肩膀：“老李，这事咱们有的赚！”

气氛立刻被推到了高潮，旁边的人赶紧给包总倒酒。

包总摆摆手：“你们喝着，我去放放水。”

众人哈哈大笑，以此来衬托包总的幽默感。包总浑身酒气走出包厢，晃晃悠悠来到走廊，朝着卫生间方向走。

但刚走几步，忽然就停住了，他愣了一下，回头看。

只见包厢门口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那人脸上堆着笑容，头发很长有些油腻，像是几天没有洗头了，他穿着一身不是很合体的廉价西服，胳膊肘里夹着一个公文包，毕恭毕敬的看着包总，正是樊良。

包总脸色有些意外：“还在这站着呢？”

樊良赶紧的：“没事，包总，您忙您的，我等会儿。”

包总抬起手，指了指樊良，想说啥似乎又忘了，只是打个酒嗝，顺势拍了拍樊良肩膀，扭头走开了。

樊良点头哈腰的目送包总离开。

包总回来后，又是过了一个小时。樊良一会站着，一会坐着，一会蹲着，但都守在包厢的门口。

包厢门口人们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喝得红光满面，但无论进出的人都不搭理樊良。

樊良不以为意，每次见到人进出，都毕恭毕敬起身，赔笑。

两个小时后，樊良心里盘算着，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

此刻包间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包总一个人坐在对门的位置上，桌子上一片狼藉，酒杯东倒西歪，剩饭剩菜洒的到处都是。

樊良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包总，忙完了？”

包总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拿着牙签剔牙，看到樊良一瘸一拐的模样：“腿怎么了？”

“有些小毛病，包总见谅。”

包总把嘴里牙签吐掉：“死瘸子，你倒是挺有耐心，愣是在门口站了四个多小时。”

“应该的，应该的！”

“说说吧。”

樊良赶紧的上前，将公文包打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了几张照片，给包总看。照片上的内容是包总站在某KTV门口，左拥右抱着几个美女。

包总看了一眼，就把照片扔在了桌子上：“眼看要离婚，这娘们不就想多要点钱吗，跟我来这一套。”

顿了顿，包总斜眼看樊良：“照片你拍的？”

樊良笑嘻嘻：“包总见谅，客户委托，挣口饭吃。”

“吆，你这瘸子律师还挺全能，她给你多钱，这么卖力？”

樊良点头哈腰的：“包总，不方便说，见谅。”

包总冷哼一声：“你去跟她说，钱的事可以商量，但凡事别过头了，我脾气可不好。”

“明白，明白。”

包总斜眼瞥了一下：“没别的事，滚吧。”

樊良站在原地，却没有动。

“怎么？”

樊良搓着手，凑近包总：“包总，想不想再做个买卖？”

包总疑惑的看着樊良。

樊良悄咪咪道：“嫂子那边，我也能拍到一些照片。”

包总眯着眼看樊良，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樊良压低声音：“最近打交道比较频繁，能感觉到，嫂子那里也有人。包总如果手里有些照片，将来打起官司来，方便一些。”

包总捏一捏樊良的脸：“你到底哪边的？”

樊良咧嘴笑：“挣口饭吃。”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一个逼仄的房间里，衣服扔了一地。樊良正在和一个中年熟女做爱，两人激烈的纠缠在一起。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两人各自点了根烟。中年熟女吐出一口烟圈，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床头柜上的台灯亮着，在光线下，隐约可见烟雾袅袅而上，有股暧昧的气氛萦绕在房间里。

中年熟女慢悠悠道：“怎么样？我拜托你的那件事……”

樊良满头大汗：“有眉目了，今天去了一趟……”

樊良长长地吐了口气，狠狠吸了口烟，欲言又止。

中年熟女察觉到樊良的表情：“有困难？”

樊良假装有些为难道：“你老公包总去的都是高档的地方，我要进去，也要花钱……”

中年熟女坐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扔在这个樊良面前：“钱不是问题……”

樊良没有看她，只是仰头对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圈，表现出一副很专业的模样，但心里却想着有时候挣钱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中年熟女开着车走了。樊良站在门口目送着车子往外去，但车子又倒了回来。

中年熟女摇下车窗：“樊良，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樊良一笑：“走肾不走心。”

中年熟女也笑了：“那最好。我跟你睡，只是报复我老公，他一个晚上没回来，我就和你睡一次。”

樊良扒着车窗问道：“为什么是我？”

中年熟女停顿了下：“我就是要找个没用的男人糟蹋我。你够窝囊，不过长的还可以。”

樊良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灿烂了：“谢谢，下次咱们去酒店试试？”

中年熟女发出一种粗犷的笑声，开车走了。

樊良掏了根烟要抽，却发现没带火机，他把烟塞回烟盒，转身往回走，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个老人正盯着他。老人须发皆白，穿着一身青色的褂子，脸色阴沉的厉害。

樊良诧异：“忠叔……”

忠叔沉着脸，走回屋子，樊良悻悻的跟上去。屋子里一侧有一个小鱼缸，是樊良买的。樊良走上前给小鱼缸里的乌龟喂食。

忠叔气愤地过来，拿过饵料袋哗哗就把饵料撒了一堆下去。

樊良耸耸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忠叔，婶儿做的豆腐脑吗？怎么这么香？”

忠叔皱着眉头：“别打岔，你婶儿出门了。樊良，我告诉你，你找对象，忠叔是高兴的，但你这样乱搞，是会惹祸的……”

樊良给忠叔倒了杯水：“忠叔，我有分寸。”

“你这叫有分寸？”

樊良顿时翻了个白眼：“忠叔，我这是在帮我的客户看清自我，日行一善，功德无量！”

忠叔急了，一下站了起来：“樊良，你现在是律师，还是流氓？” 

樊良却是吊儿郎当往沙发上一靠：“我当然是律师，而且还是重刑犯辩护律师！对了忠叔，你的那小车能不能借我啊？我这天天的坐公交，客户看着也没啥信心！”

说着樊良伸手去拿茶几上的车钥匙。忠叔一把将其手打开，声色俱厉：“想都别想，别打我车的主意！你还有脸提辩护律师？那个杀人犯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帮，也就你还接这种援助的活。”

樊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忠叔，挣钱的活，我来者不拒。再说了，在司象县，我什么时候有过脸？”

忠叔想起了什么，语气柔软了下来：“你这些事，可千万不要让你婶儿知道了，她身子不好，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樊良嬉皮笑脸：“忠叔，你不说，我不说，婶儿怎么会知道？”

忠叔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樊良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樊良接起电话，脸色一变，把桌上给忠叔倒的水一饮而尽，赶紧匆匆出门来到了公交站。

一辆95路公交车开来，樊良一瘸一拐上车。公交车在路上停了几站，很多人陆续下车了，车上有些空空荡荡。

公交车广播：“下一站第二看守所。”

坐在樊良身边的老头看了眼樊良：“小伙子，你家谁在监狱？”

樊良靠着窗户，不搭理老人。

老头喋喋不休：“现在还在公交上的，都是去看在监狱服刑的人。”

樊良似乎被刺痛了：“在里面的人，早就死了！”

老头一下子愣了。樊良也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樊良来到了看守所，做了简单的登记。樊良在表格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时间2010年9月15日，姓名樊良。然后他在警卫的引领下来到了会面厅。

樊良在会面厅里等待着，不一会，一个狱警押着个犯人过来。犯人在樊良对面坐下，他把手搁在中间的桌台上，正是田康。樊良的视线落在田康的额头上，只见田康额头上有着一块巨大的青紫血块。

樊良有些无奈道：“我说田康啊，你这是干什么？”

田康摇晃着身子：“我是被冤枉的，我要申请上诉。不然，我……还自杀！”

“你怎么自杀，你打算撞死自己吗？你本来就是死刑犯，这叫什么？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