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加速（1）

江东的烟头呲一下垂到下巴，火星子燎得他呲牙咧嘴，他眼睛瞪圆，拉着张子敬就要往上走，张子敬觉着他这反应看一百年都一样好笑，慢慢悠悠跟上去几步。

“头儿，那得捉啊！你干嘛和个没事人一样啊？等等——”江东跨下一步台阶，心思已全不在烟上，索性摁灭了将剩余的一大截别到耳根，“头儿，你不会玩我儿呢吧？”

“我拿这事玩儿你？你当我闲的啊，”

张子敬揽过江东肩膀将人向下拽，“很微弱的一声，像是打喷嚏，其实我之所以去厕所，就是想看看卫生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里面的清洁用具都是成双成套的，如果苏芝甯也参与了犯罪，那么证明她心思缜密，即便我们真要冲进去，你觉得她会乖乖让人搜家？”

江东听得有些愣，头被张子敬按住点了几下。

“而且你也看出来了这对夫妻压根不是网上说的那么和睦，所以假若苏芝甯藏起来的是个男人呢？我们闯进去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哦，那怎么办？总不能不去管这条线吧？”

“当然不是不管，我们先从最容易查的开始吧。”

话说着，两人已走出负一楼的防火门，一个套在物业制服里的年轻男人冲他们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

光线在停车场的阴霾里划出一道稍纵即逝的弧线。

瞧着是个个性爽利的青年，平头，鬓角和胡茬理得干净利落，眉眼裹在一汪笑意里，走起路来酷似弹簧。

他个子比两人还高，所以没有走很近，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警察同志好，这就是1205的车。”他手里散出的光柱扫过他们正对面一辆白色SUV的车牌。

光斑在引擎盖上跃动，将车牌号送进张子敬瞳孔，车很干净，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这辆车最近一次开进开出是什么时候？”

青年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一会儿堆出个讨喜的笑脸，“17号早上临近中午了出去，到19号下午回来的，欸，警察同志，这是1205他们家犯什么事了？特意来问？”

他搓动手掌，八卦的心思就快从毛孔里溢出来，然而那点小算盘落了空。

“回来和出去都是你在岗亭值班看到的？有没有看到车里面的人？”

“那没有，现在人的私密保护都做得好，尤其是1205这种名人，防窥膜贴满窗户。”

这点张子敬也注意到了，他转移话头，“1205那一户有没有闹过家庭矛盾？夫妻间的，或者婆媳间的？”

青年咂吧几下嘴，摇着头道：“夫妻间的没有，那傅老师是出了名的心疼老婆和爱老婆，傅太太简直就是他的宝，不过——”他撇起唇，腮帮子朝两边拉长，“婆媳问题倒是严重，也不能说严重，主要就是婆婆想抱孙子，媳妇生不出那档子老掉牙的事情。”

“1205的夫妻生不出孩子？这事情闹得很大吗？”

“其实也不怪那老阿姨，中年得子，本来就对儿子宝贝得很，那儿子一结婚肯定是想抱孙子啊，她本来不是很满意媳妇的条件，后面又加上结婚三年肚子都没动静，那阿姨不得更讨厌媳妇？”说起八卦来，青年的嘴和开闸放水似地滔滔不绝，“所以她到处找老药方，还找过神婆来跳大神，算命算日子，媳妇一天喝药都得喝疯，这不后面精神也不正常了？”

“上次她过来这边也是送利孕的药？”

“是吧，我记得是17号早上，说是出去旅游回来，来送点东西，看看儿子。”

张子敬目光一凛，捕捉到矛盾点，“她自己亲口说的来看儿子？”

青年微怔，转而挠挠后颈，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那倒不是，是我说的，她到这里来，不是见儿子就是送药这件事情嘛。”

……

桑塔纳驶进车潮，雾气里红灯的光晕发散铺满周边的半空，张子敬踩下刹车，车因为惯性缓缓前行几步，慢慢停在队伍里。

江东品味着青年的话，眼睛眨了眨，忽想起什么侧过身要和张子敬说话，驾驶席响起律动十足的来电铃声。

张子敬摁下接听，“我是张子敬。”

车潮开始流动，他拉动操作杆，身体被一股轻微的力量推向方向盘。

“张哥，胡冶村周围只有一家五金店有监控，记录是每月27号凌晨覆盖一次，所以没有看到之前的可疑车辆痕迹。”

“那老板有没有看到有一辆白色SUV？”

那头有嘈杂的询问对话，嗡嗡嗡得活似蚊蚋，张子敬粗略捕捉到几个词，“没有”、“不记得”。

“老板说没有印象，而且平时生意不好，他有时候都不在前面，会窝到屋子里烤火。”

“其他的呢？”

“暂时没有发现。”

“那再继续查查吧，辛苦了。”

张子敬摁断通话，瞥向江东，“你之前要和我说什么？”

似乎老天硬是要阻隔他们交流信息，他那头儿才静下来，江东的手机又唱起来电铃声。

是局里打来的。

江东划开功放，“我是江东。”

“张哥电话刚刚占线了，你和张哥在一起吧？”

“我在。”张子敬凑近手机屏，哈出的热气糊出一团白雾。

“张哥，我刚刚查了孟轩这张手机卡以及今天拿来的傅清铉的电话里的通话记录，发现在4月4号他们两人有一通长达三分钟的对话。”

“7号孟轩就自杀了……”张子敬似是喃喃自语，耳朵将那头喊他的几声通通过滤，还是江东胳膊肘捅了他腋下一下，他才恍然梦醒，“在4月4号之后，傅清铉和苏芝甯或者刘敏芝有通话记录吗？”

“和苏芝甯有过三通，时间都不长，五分钟之内，和刘敏芝的话是在17号中午和18号，其他时候没有通话记录。”

“他和苏芝甯最后一一通什么时候？”

“是在4月18号早上，欸，这个时间很短，只有十五秒。”

“好，谢谢，知道了。”

江东指头微僵，像是一股寒气裹挟住全身神经，他吸动腮帮，鼻翼在呼吸的带动下低频翕动着，脑筋一时转不过，他盯着熄灭的屏幕，看到了自己肌肉颤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