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偶遇嫌疑人作家

阮桃这才意识到，自己打从这两位进门以后就一直保持本色出演，忘记了模仿男人的姿态：几次捋头发，把碎发别在耳后，双腿交叠斜靠在墙边，蹭到了灰尘之后还嫌弃地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包括刚刚歪头表示疑问的样子。

光是想象一下万腾翔的模样做这些动作，阮桃自己都觉得反胃，她马上调整站姿，摸了摸后脑，真诚地说：“抱歉，最近我还真的有点健忘。”

“好吧，你不说，那么我们继续。一年前，你曾经因为杨若男高空抛物差点砸中一个小区居民，直冲到蒋家跟杨岩发生了争执，那一次你们闹到了派出所。”

阮桃恍然，原来杨若男就是那个高空抛物的小女孩。

“5个月前开始，杨若男频频出现在地下车库，用玩具划车。为此，杨岩多次与小区住户发生争执。杨岩是单亲父亲，平时忙于工作，骄纵杨若男，导致杨若男屡教不改。4个月前直至最近，你的车被划4次，你屡次找到物业，但是因为你的车停在监控盲区，物业找不到划车的人。你坚称一定是惯犯杨若男，她在车库玩耍的时候看到过你，为了报复当初你指责她高空抛物的事，所以针对性地多次划你的车。物业也曾去找杨岩，但杨岩以没有证据为由，拒不赔偿。物业曾经劝说过你报警处理，但是你说报警无用，这一点上次报警你就已经领教过了。上一次尚且有监控证明清白，你还被警察教训了一顿，说是不懂宽容孩子。如今这次没有监控作证，报警也只会不了了之。”

方警官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带着淡淡的笑意等待着阮桃的回复。

“不可能！”阮桃本能否决。

“什么不可能？”袁警官突然变脸，厉声反问，“你是说你不可能是掳走杨若男的罪犯？”

阮桃自顾自、极为笃定地说：“最近我不敢说，但是5个月前，万腾翔不可能有车！”

阮桃的潜台词是：我查了他那么久，虽然对他的调查成果是6个嫌疑人之中最少的，但是万腾翔有没有车这么简单的事，我不可能查不出来。

方警官和袁警官登时瞪大眼，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方警官厉声斥问：“万腾翔，你脑子坏掉了？你想否认罪行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从最源头开始否认，说自己没有车，你，你把我们警察当什么？还是，你在装疯卖傻？”

阮桃被方警官的话当头棒喝，意识到自己刚刚出戏，眼下必须继续扮演万腾翔。

“抱歉，我头痛，我最近一直头痛健忘，看来得去医院看看了。”阮桃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打马虎眼。

“杨若男昨晚6点半最后出现的监控距离你的停车位不过5米，6点36分，监控显示你驾车离开，而且是驾驶着你刚刚补好漆没多久，又被划的车离开，而那之后杨若男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里。”袁警官也懒得跟阮桃兜圈子了，直接把话挑明。

“所以你们觉得，是我抓了个现行，正好碰见杨若男划我的车，亲眼目睹的新仇，加上之前的种种旧恨，我一时冲动，便把孩子打晕，驾车带走了？”阮桃顺着警官的思路分析。

“没错，你跟物业说过报警无用，所以你就想自己解决。你本就讨厌孩子，终于忍无可忍。你不光有动机，也有犯案条件。所以我们来，就是请你允许我们带走你的车，搜寻证据。当然，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说完，方警官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文件纸，上面显示是搜查证。

阮桃顺着袁警官的眼神，再度望向万腾翔的电脑，屏幕上那些孩子的照片似乎也在无声指证着万腾翔的罪行。

“没问题，”阮桃又揉了揉后脑，“抱歉，车钥匙我忘记放在哪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家乱糟糟的，很多东西转眼就不见。这样，你们随意，找到钥匙自己去拿车。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你们随意处置，我完全配合。”

方警官打电话通知技术科的同事来取证，他们俩则是要先带着阮桃回分局。阮桃说到做到，全力配合。她还没来得及在万腾翔的电脑里找到他跟蓉蓉的案子有关的证据，正好，警方可以替他继续查。如果能够由杨若男的案子挖出厌童症的万腾翔还曾参与过拐卖蓉蓉的案件，那就再好不过。她只要坐享其成便可。

但眼下又出现了新的难题和疑惑——万腾翔怎么可能有车？高空抛物的小女孩跟万腾翔还有这样的纠葛，又是物业调节又是闹到派出所的，她怎么不知道？难道说她当初的调查真的遗漏了这么多？

方警官和袁警官一边一个，把阮桃夹在中间，一起坐在警车后排。阮桃左右转头，近距离打量这两人的样貌，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到了分局，两个警官带领着阮桃办理各种手续。阮桃不慌不忙，十分配合，引得两个警官时不时交换眼神，仿佛在对彼此说：难道真的抓错人了？

“万腾翔，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勘验物证。你正好趁这段时间也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说。是抢在我们公布物证之前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还是负隅顽抗。”袁警官指着走廊里的金属联排椅子，示意阮桃坐下，然后便转身进了办公室。

阮桃乖乖坐下，她的确是得好好想想，一来是回想过去一年里对万腾翔的调查，怎么就能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二来是想想，对方警官袁警官以及杨若男杨岩这些名字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阮桃真的头痛了，越是用力去想就越是痛。那些回忆久远到像深埋于大脑的最深处，想要把它们挖出来，就得掘地三尺。

“万腾翔？”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打断了阮桃的思路。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同于对这两个警察遥远的熟悉，这种熟悉很近很近。还未抬头，阮桃便想起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6个嫌疑人之一——白念初。

抬头，果然是白念初——可以确定是策划拐走蓉蓉主谋之一的仇家！阮桃不禁紧咬牙关，双拳紧握。太好了，仇家又主动送上门了。

白念初的身后也有一名便衣，他指着联排椅子，对白念初说：“你先在这等一会儿。”

白念初冲便衣点头，坐在了阮桃身边。便衣离开，走廊里只剩他们俩。

“你怎么会在这？”白念初目视前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含含糊糊地问。

“你呢？”阮桃努力克制想要跟白念初拼命的冲动，明知故问。

白念初这个当红推理作家之所以能够出现在公安局，不是小说里帮助警察破案的桥段，也不是到这儿找什么灵感，他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是杀害传说中他的枪手——蒋凡的凶嫌。

“没什么，误会一场。倒是你，你犯了什么事儿？”白念初可真是贪心，自己的事就是“误会一场”，一笔带过，还想要从阮桃这得到答案。

阮桃乐意坦白，“有个三番四次划我车的熊孩子失踪了，警方怀疑是我干的。这会儿正在勘验我的车，我正犯愁该怎么脱罪呢。对了，你知道我有车的事儿吧？”

白念初突然转头，瞪着眼怒视阮桃，一言不发。

阮桃模仿万腾翔的泼皮无赖嘴脸，笑呵呵地说：“天助我也，让我碰见了你。白念初，你怎么说都是当红推理作家，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我凭什么帮你脱罪？”白念初恶狠狠地反问。

“凭什么？你就不怕警察顺藤摸瓜，查出我跟蓉蓉的案子有关？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守口如瓶，不把你、范宇轩和闫非颜，哦对了，还有新参者高歌给捅出去。你要是不帮我，我只好先联系高歌啦。”阮桃故作轻松，无所谓似的。

白念初一把揪住阮桃的衣领，低吼：“你说什么？你跟蓉蓉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