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代入验证法

阮桃又回想起蓉蓉案子的后续，牛剑锋一直对自己横眉冷对，倒是高歌，同为女人，一直是她在身边陪伴安慰，对此牛剑锋颇为不满。也正是因为高歌当时的体贴，让阮桃在发现新线索，发现第四人存在之后选择与高歌建立联系，寻求她的帮助。

后来阮桃才后知后觉，高歌的心软是为了给接近自己找个理由，而接近自己其实是服务于包庇亲哥哥。

“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选择在这里跟你坦白。”阮桃抬头，望向16楼那两个探头向下望的熟人。

牛剑锋也跟着抬头看，又是一声冷哼，“坦白什么？”

“其实案子发生后不到一个月，阮桃曾经找过我，给我看了一张人贩暂时落脚点，也就是锦绣家园，那里的住户拍摄的一张照片，拍摄时间刚好就是三名人贩带着蓉蓉离开前5分钟，有一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从3单元走出，男人的黑色衣袖上还蹭上了蓉蓉发卡上……”

“说点新鲜的。”牛剑锋不满地打断阮桃。

阮桃惊讶，牛剑锋听到这些并未吃惊，这说明高歌没有不作为，至少她真的把这个线索报告了上级。

“新鲜的就是，那个人，他是我哥高飞。”阮桃继续自己的台词。

“什么？”牛剑锋这次是真的惊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高飞，为了包庇我哥，我一直没说。但我觉得这样做太没良心了，对不起阮桃和蓉蓉。高飞跟车祸中死去的一个人贩，那个叫王亮的是赌友，他交友不慎，居然会参与……”阮桃说不下去了，因为牛剑锋的表情很不对。

牛剑锋忍俊不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阮桃有点演不下去了，因为对手不按套路出牌。

“高歌，你这是演得哪一出？你我最清楚，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哥高飞。别闹了行吗？”

“为什么不可能是高飞？”阮桃情急之下追问。

“那几天高飞犯事儿行政拘留，你不是知道吗？”

阮桃无语。就这样排除了高歌的嫌疑了吗？就这么简单？

“真是的，害我以为你出事儿了，不光自己超速行驶飞到这，还叫了支援。你呀，给我整这么一出儿浪费警力。行了，赶紧走吧。回去执行任务去。这事儿之后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牛剑锋掏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小李，通知小张他们，不用来了，误会一场。”

阮桃浑浑噩噩跟在牛剑锋身边往外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排除了高歌的可疑，还剩5个。但愿后面5个也能如此轻易验证。

突然，牛剑锋停住脚步，伸手在阮桃身上摸索，一整套警察搜身的动作。

“干什么？”阮桃大喝一声，往后跳了两步，看牛剑锋仿佛看流氓色狼。

牛剑锋也被阮桃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举到阮桃面前。

“窃听器在哪？”手机上赫然这几个字。

阮桃恍然，牛剑锋刚刚的话是在以为阮桃身上有窃听器的前提下说的。谁在窃听？那自然就是楼上往下看的另一个自己啦！怪不得牛剑锋会在看到单元门之后若有所悟，之后又频频抬头去看上方连廊上的人。果然，没这么容易。

刚好，刚刚摸口袋，阮桃就摸到了里面有一包口香糖，现在直接拿出来伪装窃听器再合适不过。阮桃迅速把口香糖在牛剑锋眼前一晃，随手一抛，丢进一旁的树丛里。

牛剑锋本想接过来，却接了个空，讶然问：“你就这么扔了？”

“不扔干什么？还追究她责任吗？你也说了，误会一场，澄清了就好了。”阮桃续写剧本台词，现编现演。

“唉，真是没想到，这个阮桃居然怀疑到了高飞身上。你说，她不会真的去调查那个时间段高飞是不是被拘留吧？”

“一定会。她这个人轴得很，不查明真相，死都不会罢休。”阮桃自嘲。

“那怎么办？那不露馅了？”牛剑锋紧随一句，“那以后她不是就缠上你了？这样的戏码还得演多少遍？我早就说了，你呀，太心软，干不了大事儿！”

阮桃一个趔趄，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牛剑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第一，那个时间高飞没有被拘留，所以一查就会露馅；第二，牛剑锋跟高歌是一丘之貉，在包庇高飞这件事上，他们俩是一伙的；第三，牛剑锋心狠，干得了大事儿，他所谓的大事儿就是把追究真相的阮桃也一并干掉，彻底解决麻烦。

一个警员，怎么可能说服队长跟她一起包庇哥哥？他俩之间有什么利益关联？等一下，得知高歌有危险，这个牛剑锋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说搜身就搜，直接上手，不顾男女授受不亲，莫非这两人之间有私情？

阮桃一路无语，跟随牛剑锋走到小区门口。

牛剑锋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阮桃站在路边不动，不顾牛剑锋的催促，突然仰头大笑，自言自语：“还真就是这么简单，哈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高歌，你又搞什么？”牛剑锋被阮桃的气势震慑住，此时的高歌在他眼中无异于中邪了。

“既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既然仇人就在面前，那么我要开始第一次复仇了。”阮桃沉默片刻，找准时机才开口，她的时机就是路口的绿灯变红，左侧驶来一辆搬家的小型货车。这货车来得太是时候了，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

“复仇？还第一次？”牛剑锋关上车门，克制不住火爆脾气，迈着愤怒的重步朝阮桃过去，“复个屁……”

阮桃瞅准时机，突然起跑，笑着奔向丝毫没有减速想要绿灯通行的小货车。所谓复仇，不单单是要杀死高歌的皮囊，还得让跟高歌有私情，狼狈为奸的牛剑锋亲眼目睹同伙恋人的惨死。

以后有的是机会，阮桃再以别人的身体前来找高歌和高飞，甚至牛剑锋算账，体会更加直接的报仇雪恨。

太极音乐中，阮桃迅速睁眼，伴着入户门打开的声音下床，伴着玄关换鞋声找了镜子，伴着厨房门打开的声音钻入床下。

轮回果然有顺序，这一次阮桃又回到了一个大循环的开端——闫非颜。

等到另一个自己入睡，阮桃悄声离开，去到防火连廊。现在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搞清楚高飞此刻在哪执行任务，她要以闫非颜的身份过去报仇。

是的，相比较于高飞，第四个人贩，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以给妹妹高歌惹祸为乐的社会渣滓高飞，阮桃更加憎恨高歌。因为她曾那么信任这个女警，因为她是个警察，本该大公无私、捍卫正义，却徇私枉法、包庇亲人，所以她的罪孽排在高飞之前。

阮桃打算先去找高歌复仇，之后是跟高歌犯下同样罪行的牛剑锋，最后才是高飞。太好了，大仇即将得报的感觉太好了！

这一年来阮桃都没能查出谁才是真正的仇家，最后不得已跟所有嫌疑人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其实她是非常挫败的，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样也好，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也相当于复仇。她只能假装享受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而实际上，她一点都不开心，自己的死与其说是抑郁症的后果，向蓉蓉赎罪，不如说是自己无法面对自己堕落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罪人。

眼下不同，阮桃已经明确了仇家的身份，她的喜悦真实得犹如置身于现实之中。尽管死亡也没能让她逃离负罪感，她仍旧得面对自己堕落和滥杀无辜的残酷现实。但没关系，可以用复仇的快感去遮盖负罪感。她必须、也只能这样做。

阮桃掏出手机，打算直接打给高歌，问她在哪，或者干脆约她见面。高飞的手机号码阮桃烂熟于心，这6个嫌疑人的号码，阮桃都烂熟于心。

流畅地按下了11位手机号码，刚要按拨通键，阮桃的手指僵住。这个号码在闫非颜的手机里并不是陌生号码，它是有名字的。

阮桃陷入回忆，在头脑中搜索全部有关闫非颜和高飞的交集。这两人应该并不熟悉才对，最后的晚餐应该是她们俩的第二次见面才对，第一次是在蓉蓉出事以后，闫非颜在家里陪伴自己，高飞和牛剑锋一起登门的时候。当时也只是简单打了招呼而已，没有熟稔到交换手机号码的地步。

如果闫非颜的手机里高飞的号码名字是“高歌”或者“高警官”等等，阮桃也能理解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太过恍惚，没注意到这两人的进一步交谈和交换联系方式。

可关键在于闫非颜给高飞设置了一个特殊的名字——新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