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审讯

江洲区距离恭城区十二公里，是江城都市二十一区其中之一，城市不大，长江过此流出一个“几”字，因此也叫几水区。

鼎苑时光在江洲区鼎艾公园上，它不是高档小区，最多算一座高档公寓。

五座公寓楼，每座五层，刘欣欣小姨住B栋三单元五楼二号。

不同于商品房，公寓只能出租，刘欣欣小姨之所以居住在此是因为她也是做房产生意的，公司总部设在江洲。

询问房东迅速发现第一个端倪：刘欣欣小姨在三年前去往海外，但一直没有退房，这三年的房租也在正常缴纳，且是现金方式。

第二，缴纳房租的时间是每个月25日，六月份的房租是欠缴状态，而6月25日正是何洪兵案案发的日子。

看来很有必要去房间查看。

打开五楼二号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位调查员瞳孔放大、全躯一震。

客厅的装潢竟和燕居公寓的装潢一模一样！

墙角的油漆脱落痕迹清晰可见，除此之外连客厅茶几上摆放的水果都一样，就像复制粘贴！

“我的天啊！”

若不是通过阳台看到不同的景象，就恍如此时此刻自己还在燕居公寓！

“梦莎，你来看。”

邹宏站在凳子上，从房门顶上的墙角抠出一个小玩意儿，内行人都知道，那是个针孔摄像头！与燕居公寓刘欣欣居室里的摄像头安放在同一个位置。

卧室门紧锁着，邹宏拿出吃奶的劲儿，“砰”一声将门踹开。

卧室的装潢看起来很正常，各个抽屉里打开什么都没有，衣柜已生灰，还躺着一只蜘蛛的“干尸”。

看着邹宏一会儿扒着地板，一会儿要站上柜子看天花板的样，吴梦莎竟然噗嗤笑了出来，感觉这货帅逗帅逗的。

她无意识地拉开床垫，这时，一个奇怪的东西出现在她眼中！

“哎哎哎，你快看！”

她戴上手套，将床板上的东西拿起——是个猫头面具！

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由地想起何洪兵电脑中那个让所有调查员们都受到惊吓的恐怖猫头。

“给宇哥打电话，让他准备好！”邹宏满脸激动，这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哪个宇哥？”

“韩默宇啊！”他甩给边上女侦员一个白眼，“对了，还有就是让他们查一下6月24号晚上9点从燕居公寓到这里的监控。”

“好的！”

证据迅速被送回鉴定室，交通部门也迅速调取监控为专侦组提供支持。

鉴定室从没来过那么多人，调查员们屏息凝神，韩默宇电脑屏幕上的数值不断跳动着。

一张照片出现在鉴定结果中，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有几个人甚至眼角都在颤抖。

那是刘欣欣！

交通监控录像也飞速调出，6月25日何洪兵案发前半个小时，她的身影出现在鼎苑时光的门前！

“通知看守所，提审刘欣欣！”王飞宏的话语斩钉截铁且万分坚定。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那一个多不可思议都是事实真相。

除了猫头面具外，吴梦莎和邹宏分别在卧室衣柜夹层中搜到一根细长绳索、一瓶没有包装的粉末性药物。

经韩默宇和宋欣雪的鉴定，绳索上还有残余的何洪兵体肤物质和刘欣欣的指纹；粉末状药物是毒药，和江音学院院长胡志案的药品匹配一致，且药物瓶上同样发现了刘欣欣的指纹。

上述证物将一并提交给上级部门，出于本案造成的社会影响，上级部门很快对刘欣欣正式批捕。

夜，南滨路。

依然是人头攒动，车流如织。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专侦组成员们以茶代酒，欢庆着杀人案的成功告破。

“哎哟我天，从来没觉得这茶也这么好喝过。”

唐梦阳真想“仰天长笑”，甚至还想学小品演员那般吟诗一首。

“命案终于破了，接下来就是pfcn-20案了，咱们一鼓作气，争取早日破案！”

王飞宏也激动异常，尽管他职业生涯里破获大案要案无数，但这次的案件可能是因为付出太多心血，所以才会如此有成就感。

“局长呢，他不是要来吗？他要不来我们都不敢开席啊。”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韩默宇这时也加入打趣的队伍。

“局长还有事呢，他说了这顿饭记在他头上，咱们想咋吃就咋吃。”

众人吃得欢喝得欢，好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了，尽管喝的只是茶水，但他们似乎已经将杯中的茶转换为美酒一般。

时间在大家伙的侃天侃地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深夜两点。

男侦员们非常绅士，本身今晚吃完饭要回去值班的，不过他们一致决定让女侦员们回家去休息。

送走女士们，几位男士肩并肩着走在大道上，一路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路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可这份欢喜却不属于赋闲在家的夏家兄妹俩，尽管专侦组的微信群组里全都是庆祝凶案告破的喜讯，但二人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在群里发了祝贺短信。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晨伊，确保她平安无事的。”

王飞宏心里非常清楚兄妹二人的心情，他特意在群里@了二人，尽管现在夏晨伊案的线索还不是特别明确，但自己作为调查员肯定要尽到自己的本分，更何况失踪的人是自己朝夕相处同事的亲人。

刘欣欣被批捕的消息瞬时传遍全网，这一件被全国人民关注的命案似乎以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方式迎来结局。

不过习语彤却很快从激动的心情里走出来，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早上起了个大早，她马不停蹄地奔向物证科。

“哎习队，您怎么来这么早？”

物证科的同事小周正在收拾材料，一会儿检察院将来提取物证，用于日后对刘欣欣提起公诉时使用。

“那个，你把刘欣欣在东桥医院那几天的监控录像给我拷贝一份，我要用，速度快！”

小周是新来的工作人员，对于领导级别的人发布的任务自然不敢怠慢，他迅速将录像视频拷贝成光碟递给习语彤。

窗外道路上车来车往，窗外的空调冷气让人冰冷刺骨。

局长周令雄站在窗边看着远处，他背着手，眼角轻轻抽搐一下，眸中闪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时光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倒流，十年之间铸造起的水泥森林一夕落下，原本高楼林立的新城转眼化为一片农村或荒野。

时光回到十年前的初秋。

恭城郊外，知了还在借着最后的暑气释放着自己，夕阳将西方的天幕染得昏黄不堪，一辆载着满满货物的火车开过后，“隆隆”的声音尚未远去，一个身影突然穿过铁路线，似疾风般的速度往江边跑去。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传来，数辆调查局专车停靠到铁路旁边，特侦队专车也紧随其后，飞速旋转的车轮扬起一阵灰尘，在发动机停止运转的那一刻回到大地。

调查员们迅速下车，向江边追去。

河滩不大，四周只剩下山坡，被追逐的人已无路可逃，他的面前是奔腾东去的长江，他的背后是步步紧逼的调查员。

调查员们举着枪，缓缓向他靠近，他全身颤抖，额头的汗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他慢慢后退，过江的轮船激起的浪头打湿了他的裤腿。

“王龙！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站在原地不要动！”

周令雄手持大声公喊道，可那人似乎已经被紧张情绪屏蔽了听觉，他仍然在一步一步向江水靠近，似乎还在找寻一线逃跑的机会。

“别过来……别过来……”

王龙颤抖的声音透着亏心，通红的脸上是密集下落的汗珠，他嘴唇发白干裂，嘴角不停地抽搐。

“王龙！我警告你！容留他人食用禁物是违法犯罪行为，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跑不掉了！劝你识相点跟我们走！听清楚了吗？”

周令雄停下紧逼的脚步，因为王龙如果再后退的话就会被湍急的江水卷入河中。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龙已经彻底情绪崩溃，他脚下一滑，摔到水流中，一个急浪打来将他瘦弱的身躯卷入河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令雄一个箭步冲向江边！

“令雄小心点！快！快去帮忙！”

站在周令雄身边的陈国强迅速带着人冲上前去，将他和王龙二人从急流中拉起。

十五分钟后。

冰冷的手铐带在王龙手上，在几位侦员的押送下登上调查局专车。

周令雄站在一处田坎旁，拧着湿透的衬衫。

“我说你这家伙真是办案不要命，那么急的水看不到啊？”

陈国强同样浑身湿透，不过他早已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走到哪里都会带上一套衣服，可能和早年间当特种兵有关系。

“要命？案子破不了到时候上级问责下来，那才是真的要命，”说话间，他碰碰陈国强，“哎，借你毛巾用一下。”

“干什么啊？我这毛巾新买的。”陈国强一脸嫌弃。

“啧，拿来吧你，磨磨唧唧的真是。”周令雄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巾。

一小时后，调查局。

王龙被束缚在审讯位上，他双目无神，双眼紧盯着戴在手上的铁铐，嘴角不停地抽搐着，眼角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光。

直到一阵清脆的关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的眼球才缓缓上扬。

“王龙，咱们已经不是头一天打交道了，我这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劝你把你知道的事一股脑给我吐出来，大家都省时间，明白吗？”周令雄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以吸引王龙的注意。

他似乎被周令雄的威严吓到了，尽管不敢直视他那凶恶的眼神，但王龙还是一边颤抖一边点点头。

“我问你，你跟那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周令雄口中的“那几个人”正是在王龙住所里食用禁物的几个人，因为几人举止怪异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怀疑，这才报了案。

“朋……朋友……”

“食用的什么禁物？”

王龙深深咽了几口唾沫，眼神再次闪躲开。

周令雄见状，很显然他在掩盖着什么东西，他站起身，围着王龙的座位走了一圈，而王龙的眼睛似乎被他的脚吸引，跟随着他的脚步。

他走到他身后停下，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别着急，好好想想，”周令雄俯下身来，凑到他耳旁，“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话最好从你嘴里说出来比较好，如果是我帮你说，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再次拍拍王龙的肩，回到座位，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这个人。

“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