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无趣一生

张老头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不是种煎熬齐林不知道，但对于看客的他来说，绝壁是一种煎熬，煎熬的不要不要的，一晃几天过去了，还是这个德行，把齐林磨的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干脆找了副扑克，跟鬼差们打扑克，其他鬼差轮番盯着孽镜，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了，可就是半个月了，这天齐林刚抓了一把好牌，盯着孽镜的鬼差对他喊道：“二哥，有情况了。”

齐林把牌扔在地上，一把推开鬼差，目不转睛的看向孽镜，这么多天，该有个结果了！

结果是没有的，但是镜子里多了个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张兰，就见张兰穿着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黄色的，一脸的不服管教，正在跟张老头对峙，那模样，那神态，如果不知道他们身份的，还得以为他们是仇人，就见张兰朝张老头喊道：“别人都有大房子住，有漂亮衣服穿，有钱花，我有什么？你连我妈都留不住，你什么都给不了，凭什么要管我的事？我就要嫁给他，就要嫁给他，你说他不是好人，他那不是好人了？跟你一样，胆小懦弱，一点出息都没有，就是好人了？”

“兰兰，爸不是管你，爸只是希望你幸福，那小子我打听了，外地来的，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你看上他什么了？找个老老实实的人过日子不好吗？”

张兰的声音尖利无比，甚至刺耳：“找个老实人，像你这样的吗？我妈要是找个你这样的幸福，为啥跑了？”

张兰话里句句带刀子，一刀刀插在张老头的身上，齐林紧张的都不行了，那么平淡日子的张老头，这一幕绝对算的上是刺激，或许这就是他的心愿，女儿能跟他说句对不起，爷俩重归于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张老头，张老头平静的脸上果然有了变化，眼睛微微眯起，显现出不安的痛苦，齐林急忙对缩在墙角被鬼差看着的张兰道：“快去跟你爹说句对不起。”

此时的张兰已经泪流满面了，事实证明，他爹是对的，她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个大坑，坑的她远走他乡，坑的她生不如死，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父亲是真的为他好，而不是禁锢她，不理解她，张兰走了过来，泪流满面的对张老头道：“爹，对不起，是我以前年纪太小不懂事，不懂得你的苦心，我尝到苦头了，爹，对不起啊……”

张兰的话凄楚，此时孽镜里面的画面也停止了，齐林信心大增，这就是张老头的心愿，这就是他的心结，肯定是……

然而，就在他以为张老头会回忆起以前的种种，看向女儿，来个世纪大和解的时候，张老头却压根没看自己闺女一眼，仍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样的麻木，更让齐林没想到的是，原本停止的画面继续显现了，也就是说，张兰只是张老头心里的一个坎，却并不是张老头的心结和心愿。

张兰虽然是魂魄状态，哭的都不行了，要往张老头身上扑，齐林可不敢让张兰靠近张老头，万一惊扰了张老头，嘎的下仰身就倒，从头再来就操蛋了，急忙让鬼差拦住张兰，让她闭嘴，现在知道哭了，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画面继续显现，张老头是个单身父亲，独自拉扯着张兰长大，张兰却不学好，不好好学习不说，还整天跟一帮社会人混在一起，张老头每天都在担心……画面继续向前，又是几天过去了，仍然是没有找到关键，齐林看着年轻的张老头，每天工作辛苦，还又当爹又当妈的，再想想张老头遭遇的，都替他感觉到心酸了。

接下来没啥好说的了，张老头年轻的日子并不单调，但是很忙碌，上班，认真工作，照顾女儿……似乎日子过的有色彩了，但齐林却感觉得到那个时候张老头的疲累，真的疲累，每天都只能睡五六个小时，上班，做饭，洗衣服，接送孩子，照顾……

又几天过去了，张老头也越来越年轻了，齐林看到了张老头的老婆正在跟他离婚，理由也很简单，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挣不到钱，别人谁谁都开上小轿车了，家里买了新彩电了，可跟着张老头，一年到头也就买两身新衣服，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她要去看看，她什么都不要，孩子都不要，只要离婚。

张老头无奈去了民政局离婚，即便是离婚了，张老头还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已经是前妻的她，怕她没钱了出去遭罪……

画面继续向前显现，张老头跟老婆的婚姻并不幸福，跟当牛做马没什么两样，老婆每天都在抱怨，都在诉说他的无能，年轻的张老头也只是默默的承受，他只是个普通人，除了在厂子里认真工作，又能做什么？为了能给老婆和孩子幸福的生活，年轻的张老头真的是玩命工作，别人不加的班他加，别人不干的活，他干，就是为了多挣点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可一身疲惫，换来是却永远是无休止的埋怨……

齐林不再嫌画面显现的慢了，看着画面里的老张充满了怜悯，真的，老张的一生，是多少男人的一生？这几乎是大部分男人一生的缩影，他们勤劳肯干，他们担负责任，换来的却永远是不满足，每个人都在索取，却从不曾想过半点付出，更不要说理解了。

其实，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天纵之才，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投个好胎，大多数的男人，都跟张老头一样，相貌平平，资质平平，甚至那里都平平，但他们勤恳工作，踏踏实实做人，不做坏事，一辈子只是个牛马……

安慰，理解，这些都不存在的，甚至张老头都没奢望过，哪怕，哪怕只有一点的温暖也好啊，可是就连这一点的温暖都是他求而不得的，仿佛生下来，他就欠所有人的，欠这个操蛋世界的……

齐林在感叹，感叹做一个男人之难，他是死的早，否则他也能预见今后的日子，估计跟老张头差不了多少，画面继续往前闪现，张老头结婚，媒人介绍的，为了结婚，借了不少的钱，买了金戒指，自行车……继续往前，张老头是个农村的孩子，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他刻苦学习，考上了技校，家里人供他是不容易的，在城市里落脚是更不容易的。

看到这，齐林都快替张老头哭了，他这一生，仿佛一天都没有快乐过……

继续向前闪现，张老头上着乡村小学，只要放学就帮父母干活种地，夜里写作业，似乎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能够改变命运，可已经看完了张老头一生的齐林，此时此刻，只是感觉到了悲凉。

继续显现画面，张老头已经是几岁的小孩了，再往前就要倒到娘胎里去了，齐林他们仍然是没有发现张老头的心愿或者说是心结，就在齐林都要放弃了的时候，张老头突然说话了：“在这，在这里……”

齐林猛地精神，朝张老头看去，原本呆滞，双目无神的张老头，眼睛里突然有了光，齐林惊讶的都不行了，你找的东西在你几岁的时候吗？你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他朝孽镜上看去，就见那是一个星期六的午后，秋天，张老头帮家里收了麦子，麦子杆堆成的草垛，金黄，阳光正好，天空湛蓝，几只大雁飞过，也就十岁左右的张老头躺在金黄的草垛上，翘着二郎腿，身形舒适的看向天空，整个人显得很放松，显得啊那么的悠闲自在。

一直呆滞的张老头突然泪流满面，面容说不出是哭还是笑，哽咽着道：“我找到了，我这一生也有过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