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你迟早会成为我的人

他们现在让你活着，不代表明天还让你呼吸。

赌场的规则从不讲人情。

你出千，不是问题；你出千被发现，才是问题。

你让人赢钱，不重要；你让错了人赢钱，那才叫事。

我在这里，就像一根插在绒布桌上的细针，表面看不见，实则扎得正中要害。

我不能一直这样，不能永远靠着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活着，靠着一双手指在牌堆之间藏命运。

这只是临时的，我得往上爬，得找到机会离开这个局。

不然，迟早会死在这个赌桌上，像前任那个被调去“后勤组”的荷官，连骨灰都找不回来。

我站在桌边，慢慢把每一副牌重新整理入盒，一张一张对着光检查边缘，表面是认真工作，实则是在控制自己发抖的手。

刚才的那几轮我出手极稳，没一个动作出圈，连调牌的时候都控制在死角与合法动作之间，但只要有一个人觉察到不对劲，我就是那个“要处理的漏洞”。

我不能再犯错，但也不能永远低头。

那天夜里，娱乐城的主厅比往常要安静几分。

空气中没了白天那种粘腻的火药味，只剩下金属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像一只喝醉了的豹子，暂时睡着了，但指甲还藏在掌心里。

我把一副洗好的牌收回牌盒，手法一如往常地标准，心却在飘着。

连续三局平局、两局小赢，没再动什么手脚。

放水放得多了，容易被盯上，尤其是在小小姐刚走、经理正得意的这个时间点，最忌的就是显眼。

我打量了下桌上的几个赌客，一对情侣、一位穿格子衬衫的中年人，看得出都是头一回来，牌技一般，投注也小，没什么油水，也不构成威胁。

这种局，我甚至不需要用任何技巧，只要把牌照顺序发下去，赢的人自会高兴，输的人只会说自己运气不好。

眼看临近交班时间，我起身向后场走去。

员工通道安静得出奇，走廊的灯光一盏亮一盏灭，旧地砖踩上去有些松动，像随时会从地下掀出什么东西来。

刚拐进一侧走道，正准备去换衣间，路过会议室那片区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

我脚步一顿，门没关紧，微微虚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泻出一道白亮。

我原本不打算多看，但那声音太熟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她，小小姐的声音。

她的嗓音不像白二姐那种压低的冰冷，她带着火气，说话总是直来直去，这一声吼更是透出一种被逼急的压迫感。

我下意识往旁边退了半步，靠着墙站定，脑袋却不自觉地往门那边倾了倾。

“我什么意思？”另一个声音响起，比小小姐低一阶，语速也慢，却有种一字一顿的冷静——白二姐。

虽然声音压得低，但每个字像是冰锥子，在空气里缓缓刺出。

“我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你少踩几个坑。你非得在赌场里撒野，迟早出事。”

“撒野？”小小姐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不屑和愤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一颗摆在牌桌上的筹码？说换就换，说弃就弃？”

里面沉默了一瞬。

我屏住呼吸，额角隐隐冒出汗来。

会议室的隔音一向做得不错，要不是那门没关死，我绝不可能听见这么清楚的争执。

但也只能听个大概。

“我从小就被关在你们这些规则里，出门带保镖，吃饭要先试温，连赌两把都要你点头？”

小小姐的情绪显然已经上头，语气咄咄逼人，“这是白家的产业，不是你的后宫！”

“白幼薇，你知道你今天在牌桌上赢了多少人？”白二姐的声音仍然没变，语气冷冷的，“你赢的不只是钱，是脸，是规矩，是场子里的命。”

“我当然知道！”小小姐反倒笑了，笑声像玻璃渣子在地上被踩碎，“所以我才不信你没安排人给我放水。”

我后背一凉，这句话像一根绳，隔着门，直接套到我脖子上。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白二姐声音终于低了下来，冷得像水底石。

“你不是没察觉出来你坐的那张桌子有问题，只是你没戳破。”

“呵。”小小姐轻笑，声音听起来却更危险了，“我当然没戳破。因为那人有点意思。”

我心脏猛地一跳。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姐？”她继续说，语气悠哉得像在说八卦。

“是那种想瞒着我玩花样，还不够聪明、被我看穿的蠢货。”

“可这人不一样，他知道怎么停。”

白二姐没说话。

“所以我不讨厌他。”小小姐加了一句，“至少，他知道他该怕谁。”

空气一阵沉默。

我靠在墙上的后背一片发麻，手心里全是汗，连指甲都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门那边又响起脚步声，像是有人站了起来。

白二姐终于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你别被这种人迷了眼。他能给你发一副顺牌，也能在你转头的时候，藏一张死牌在你命里。”

“你觉得他在给你赢，但他其实是在求活。”

小小姐没反驳，只是“啧”了一声，像是对这个解释不感兴趣。

她缓缓说：“那就看他自己有多想活了。”

话音刚落，一阵低低的嗡鸣从通风口传来，是会议室里的冷气开启声。

我下意识地往走廊尽头退了两步，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那扇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被猛地拉开。

一阵带着香水与薄荷糖混合的气味猛地扑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快节奏脚步。

“哒哒哒——哒哒哒。”

我本能地低头往旁边缩了一点，但还没完全躲开，就对上了那道强硬到近乎咄咄逼人的目光。

是她，白幼薇。

她眼角微挑，嘴角抿成一条线，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我脸上扒下几层皮。

我愣了一下，站直身体，正准备装出一副“刚好路过”的样子，就听她一步冲到我跟前，眉眼冷厉地瞪着我。

“你——”她开口，语调锋利得像刀，“总有一天……”

她咬着牙，字字如冰，“你会成为我的人！”

我：“……”

空气瞬间像被定格。

我的脑袋当场宕机了两秒，思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往后扯，整个人就这么呆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