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要搜就搜

我没有慌，哪怕心跳已经加速到极限。

“我玩牌十年。”我语调平稳，“从重庆到老挝，从泰北到金三角，换过几十张桌子。”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三人：“你们输了，不是输在牌上，是输在你们太想赢。”

“你们自己把自己推进了坑里，我只是顺手把坑埋了。”

激进型冷笑：“你这话说得好听，敢不敢让人搜你手？”

这句话一出，整间房安静了。

我清楚，如果我现在犹豫一秒，就是心虚的表现；

但若我立刻答应，反而太过坦然，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局面一十僵住，赌桌上的三个人，一个站着、两个坐着，眼神却都落在我身上，像三把刀悬在半空。

椅子腿划过地板的声音被放大，远处监控后的那双眼睛，恐怕也正在看着这场局走向何处。

激进男那一声“敢不敢让人搜你手”，就像在屋里丢了一枚火种，眼下只差有人点头，火就能烧起来。

我不能慌，但也不能立马应承。

人在赌桌上，怕不是输，是“认输”；怕不是怀疑，而是“心虚”。

真正的千术，不光练手，更是练反应。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舌尖轻触杯壁，确认水面没起涟漪，才缓缓放下，然后往后靠了靠椅背，动作松弛到近乎散漫。

“行啊，”我说，语气依旧平稳，“你们要搜就搜。”

我眼神一扫三人，嘴角带出一抹淡笑，“不过，搜完要是没查出问题，可别说我给你们上的这一课太贵。”

我话一落，稳进女微微眯眼，懂行型却不动声色，只是眉头往下一沉，像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又好像听得太懂，不愿继续揪。

而就在那几秒钟的缠斗气氛里，我悄然抬起左手，指尖探入衣袖内侧，将那张本不属于当前牌局的“黑桃七”向下轻捻，顺势滑到椅子缝隙里。

动作快极，连我自己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弃底手法”——老千常用的“抽鬼藏尸”。

赌局进行到这个节奏时，你手里若真有异物，不论藏得多深，被翻出来就是死局。

而现在，我把这张牌用力塞进了椅背夹缝，牌身卷起，贴着椅垫弧线卡住，在不靠近观察的情况下几乎无法发现。

“来吧。”我摊开双手，手心朝上，“你们想看哪里？”

激进男死死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想要撕裂我的冲动，但他的手指却慢了半秒。他没冲上来，而是看向懂行型。

赌桌上，最让人信服的不是冲动之人，而是“懂规则”的人。

懂行型没说话，只站起身，绕过赌桌，走到我身边，目光从我双手滑过，再到手腕、袖口、桌沿、腿侧，最后是地板。

“举手。”他淡声说道。

我照做。

他从我手肘一路往下摸，力道不重，但指法极细，一寸一寸地探查着我袖内的缝线、掌心的温度，甚至手指骨节的位置。

检查时间长达一分钟。

就在我左肩略微发麻、右膝快要抖动时，他才抽回手。

“没问题。”他说。

激进男一愣：“你就信他？”

“查了。”懂行型平静地答道，“没藏牌。”

他没再看我，而是回到自己座位上，提起水杯喝了一口，看似翻篇了。

稳进女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多看了一眼，嘴角咬了一下，像是咽下了质疑。

我松了一口气，现场虽然过去了，但危险还没走远。

我刚才的“藏牌”虽然成功躲过了明面检查，可如果有人事后再来翻监控，只要角度够准、慢放够细，动作够多，我这一点小手法也可能会被还原。

赌场里，从来不缺怀疑的人。

只不过多数人不会当场发作，而是会“另设一桌”。

“来，继续。”我开口，重新洗牌，动作比之前更慢更稳，每一步都像照着手册来的，毫无破绽。

下一局，我刻意让自己输了一把。

明面上，我是跟注失败，底牌散乱，败得毫无悬念；

实际上，我只用了一个简单的控边动作，把三张无效牌精准地发到自己手上，然后在“刻意不控”的情况下，输给激进男。

激进男拍桌而笑，像是终于扳回了面子，情绪高涨。

“怎么样？你也有手滑的时候啊？”

“对啊。”我点头，笑了，“这不就让你抓到机会了么。”

“我靠运气赢一次，他就安心了。”我在心里默默说。

赌桌上最怕的不是输一把，而是让对手觉得你“一直赢”。

“你看嘛，这不就说明他也会失误？”稳进女也插话，语气缓了几分。

“是啊。”懂行型冷冷说道，“但接下来几局，我想亲自来发牌。”

我笑着点头：“可以啊，我也想歇歇手。”

这是我主动释放的一次控局，让懂行型卸下疑虑，也给所有人一个“确认我不是靠出千连赢”的台阶。

可我心里清楚，他们没完全放下警惕。

我只是暂时“从牌桌上消失了”，但我还在局里，而且，必须继续赢。

不一定全赢，但要赢得合理、赢得分布、赢得他们信服。

因为一旦我被打上“千术标签”，我连“演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白二姐肯定也在看。

我现在每一局，每一个眼神、动作、语气，都是我在向她投出的“申请表”——

申请活下去的机会。

赌局继续，我故意松了手势，压低手法强度，每一次出手都控制在“似乎聪明，又不至于太聪明”的界限里。

最后一局，是我刻意输掉的。

输得不多，甚至不明显，只是和之前的“刚好”形成了节奏上的反差，像是整场对局中不小心跌了一跤，让人看起来更“真实”。

激进男拿下那一把后高兴得差点站起来握拳，像是从赌桌底下翻身爬回了人间，嘴上不说，眼里那点“终于扳回局面”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稳进女收起最后一把筹码时动作也快了不少，她虽然没多赢，但“看清对手”的成就感，也足够她在余局中更谨慎地坐得稳当。

懂行型没有表态，只是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对我多了一层默许。

这、正是我要的结局，不求大赢，只求“可信”；

不求让人信服我有天命，只要他们相信我是个有技术、但也会翻车的老手。

赌局结束时，屋里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