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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名:恶毒女配要登基作者名:枪花文学本章字数:9793更新时间:2024-06-18 23:41:19

我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会被顾津升发现背后操纵的我。

在那之后,刘氏整日疑神疑鬼,当真以为自己的气运是被林若寒阻挡。

她开始有意无意为难林若寒,甚至为此特意设宴邀京中贵女赏花,请帖送到公主府时,宋煜正从外面回来,他将请帖递到我手中:“殿下要去吗?”

宋煜于我而言毫无用处,故而我懒得在他面前伪善。

他同我在一个屋檐下,自然也最是清楚我是何秉性。

但我并不担心他会对我不利。

如今,宋太傅年纪大了,宋煜没有为政才能。

一旦宋太傅致仕,宋家就没人在朝中立足,宋家的门楣只能由宋煜的驸马之名撑着,他不敢也不会背叛我。

我没接他递来的请帖,挑眼睨他:“你不想本宫去?”

宋煜摇摇头,低垂着脑袋似是有话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没什么耐性:“你怎么了?”

宋煜摇摇头,将请帖放在一旁便走了。

“小德子。”

“奴才在。”

“驸马近日出什么事了?”

小德子如实说:“上月驸马赴了诗词宴,作了一首诗后,被李尚书的公子李呈当众嘲讽。”

“他说驸马什么了?”

小德子顿了顿还是道:“他说驸马是绣花枕头,嘲讽驸马性子懦弱,明为驸马实则连面首都不如。”

想到方才宋煜的神情,我又问:“此次赏花宴也请李呈了?”

小德子点点头:“殿下吩咐奴才打听的赴宴名单中确实有李家公子。”

我静了静,思索片刻后又道:“去告诉驸马,赏花宴让他陪本宫一道去。”

“是,殿下。”

赴宴那日宋煜兴致不高。

我并未强留他在我身边,任他自由走动。

我去找了太子妃,她一改往日贤良淑德,眉眼隐隐透着怨恨,尤其是看向林若寒时更甚,我当作看不出刘氏对林若寒的不喜,故意道:“这林若寒风头这么盛,不知入东宫后会是何光景,嫂嫂你还真是大度呢。”

太子妃怒气横生,却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她皮笑肉不笑地顺我的话说:“太子殿下喜欢就好。”

眼见太子妃不忿加深,我便不再多言,径自落座静等好戏开场。

果然,席间太子妃忍不住对林若寒发难,让她给众人跳舞。

林若寒冷声道:“臣女并非舞姬,不会给人跳舞助兴,太子妃若想看跳舞不如去找舞姬来。”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引众人哗然。

太子妃被当众驳了面子,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我适时开口解围,让局面恢复。

席间为难只是开始,我在等着太子妃接下来的招数。

席后众人一道赏花,太子妃突然惊呼:“我的耳坠不见了!”

“那可是圣上御赐的!”

此言一出便是明示耳坠的重要性。

太子妃的手帕交万氏假意道:“林姑娘,你怎么还换衣裳了?”

“莫不是想隐藏什么?”

林若寒冷哼一声,“臣女换衣裳不过是因为府中吓人伺候不当,汤水泼了臣女一身,臣女这才去换的衣裳。”

万氏不依不饶,“这伺候的丫头怎么不泼别人,就单单泼了你一人的?别是你和那丫头串通好的吧?”

“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搜身不就知道了。”

她二人对峙时阿鱼在我耳边说:“殿下,太子殿下和顾大人正在来了,他们已过廊道了。”

“驸马呢?”

“在假山附近。”阿鱼继续说,“李公子他们也在。”

我扫了一眼此刻的争吵不由轻笑,“走吧,去寻宋煜。”

太子和顾津升赶来必会帮林若寒洗清嫌隙。

太子对林若寒的维护,不仅会让太子妃对林若寒恨意加深,还会让顾津升察觉太子对林若寒的心思。

我要的就是太子与顾津升反目,太子妃对林若寒起杀心。

当然,我并不会在他们矛盾的现场,我在为驸马出气。

没人会怀疑我与此事有关。

我跟着阿鱼到了假山,听到了李呈和几个富家子弟围着宋煜嘲讽。

“哟,驸马怎么不说话了?”

“是被我们说对了找不到话反驳了吧?”

“你就是一个废物,娶了公主又如何?又得不到公主的喜欢,我听说公主有不少面首呢。”

“你连面首都不如。”

我冷声打断他们:“看来诸位对本宫的夫君意见很大啊?”

李呈他们当即对我行礼,我迟迟未出声,让他们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我侧头看向宋煜,瞧见他面上有红印,沉声道:“他们干的?”

还不等宋煜开口李呈就抢先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本宫问你了吗?”

“小德子。”

“奴才在。”

“掌嘴。”

“是。”

我拨弄着发间流苏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顶撞本宫是何罪名?”

李呈面上挨了巴掌当即跪在我跟前:“殿下恕罪。”

我手一抬,小德子继续掌嘴。

我侧头问宋煜,“你可满意?”

宋煜一愣,后连忙点头:“殿下,我很满意。”

我这才叫停了小德子。

我居高临下地睨着李呈,“本宫的人,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再有下次,本宫可不会像这次,这样心慈手软了。”

我瞥一眼宋煜:“回府。”

回府后,我听着阿鱼禀告:“殿下,顾大人和太子殿下赶到后问清了原委,顾大人大抵知道是太子妃有意为难,故而不打算深究,太子妃见太子殿下维护林若寒当即发了火,当着众人的面骂了林若寒是狐媚子,不知廉耻,被太子殿下打了一巴掌。”

这场闹剧,实在让人满意。

如此一来太子与太子妃离心。

太子妃见识到林若寒的威胁,对她下杀手。

顾津升也会与太子反目,他们相争便无暇顾及我在朝廷上的动作。

我的太子兄长,没了顾津升的支持,你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殿下,驸马求见。”

我回过神来,“让他进来吧。”

宋煜并未空手来,他端着热汤进来,“殿下,喝些滋养热汤吧。”

“你来做什么?”

宋煜耳尖一红:“今日……多谢殿下。”

“过来。”

宋煜闻言听话地朝我走过来。

因我是坐姿他便蹲在我跟前,我微微俯身捏住他的下巴看他面上的红痕:“李呈经常如此?”

宋煜怔怔盯着我,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他……他们也没有经常……”

“宋煜,别这么废物。”

“你是本宫的人,拿出气势来,没人敢欺负你。”

宋煜面上发红,眼眸清亮亮地凝着我。

我松开他,“你下去吧,阿鱼会给你送药过去。”

他愣了愣神,垂下头去:“殿下早些休息。”

我盯着他退出去的背影,回想到他方才看我时的清亮,眼眸不禁讽笑,这么轻易就心动了么?倘若他知道,我今日是故意利用他,还会对我心动吗?

我早知道,今日宴会只要宋煜赴宴,李呈必会为难他,所以我有意让宋煜与我一道前去。

太子与顾津升的矛盾现场,我不该在,也没必要见证。

正巧出了宋煜这么个废物,背靠大树,却不知用,平白堕了本公主的面子。

替他出出气,顺便收买人心,让宋煜对我更加忠心,至少他会记得我今日为他出头,就算日后他也要背叛我,也要顾念此事。

自那之后,宋煜时常会到我的院子来找我,或送汤或送糕点,总要寻机会来看我。

我并放在心上,任他自由。

最好的结果是宋煜不会背叛我,我还能留他一命。

毕竟废物的命,死了也毫无价值。

4

太子终于向父皇请旨,求娶林若寒。

顾津升也彻底与他为敌。

我如今,可是已经“改邪归正”的良善人。

怎会让林、顾二人天各一方呢?

于是,我便面见父皇,向他陈词利弊,让太子的算盘落空。

我做了回好人,让这件事得以顺利解决。

最终,这件事以林若寒和顾津升有情人终成眷属为结局。

太子妃没了林若寒的威胁,地位也稳固了。

只有太子,平白被父皇骂了一顿。

只是私底下,太子和顾津升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林若寒为此特意邀我相见。

她豪爽地举杯敬我酒,说:“殿下,初见你我有龃龉,再之后你心悦顾津升,臣女的确对殿下心有不满,可如今殿下不计前嫌帮了臣女,臣女也该为当时对殿下的不敬而道歉。”

“臣女希望能与殿下做朋友。”

我心中发笑,却还是端得一副大度模样受了她一敬。

之后她喝醉了,在我面前说了许多话。

“殿下,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去,或许我死了就能回去了吧?嘿嘿,但是现在我有点舍不得回去了,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顾津升,他对我很好很好。”

“殿下,你知道『人人平等』吗?”

“我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嫡庶之分。”

5

我不想听她醉话,差人去找顾津升把她带走。

顾津升将林若寒抱上马车,又返回来叫住我。

“殿下,若寒心思单纯,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她。”

“本宫何时为难过她?”

顾津升眼眸一寒:“太子妃为何会几次三番对若寒下手,殿下不明白吗?”

顾津升果然聪明。

我朝他笑了笑:“顾大人说什么呢?本宫听不懂。”

“殿下好自为之。”

我出言提醒他:“我兄长可没这么容易放弃林若寒。”

他脚步一顿:“这是臣与太子之间的事,还望殿下不要插手。”

我故作哭腔:“顾大人当真不能看看本宫吗?林若寒到底哪里比本宫好?”

“殿下,臣来时让驸马来接殿下,殿下慎言。”

他说完便上了马车。

我不由哼笑,顾津升知道太子妃对林若寒下手是我在推波助澜又如何?

他也只会觉得是我对他旧情难忘,对林若寒心有不满罢了。

又岂会知道,我的目的,不过只想让林若寒牵制他跟太子的精力,趁此机会,一步一步在朝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在他看来,我不过是个不择手段只为争风吃醋的蠢货,不会有多大的眼界,也不会有多大的野心。

可他错了,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男人。

如今,我的不择手段,不再只为争抢一个男人,我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公主很风光,可该舍弃的时候,就会被轻易舍弃。

我要站在权力的顶端,只有这样,我才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殿下。”

宋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落寞:“殿下,顾大人他们已经走远了。”

我淡淡道:“走吧。”

6

秋日一来,秋狝也快了。

为了这次秋狝我准备了很久,而此时朝堂之中沈言和顾津升正斗得火热。

顾津升甚至有意扶持二皇子沈源。

二皇子一向闲散,却是父皇膝下除了太子之外唯一适龄的皇子了。

其余皇子最小刚满三岁,最大也就才八岁。

顾津升需要现成的能与太子争夺皇位的人,那便只有二皇子。

在我看来二皇子还不及太子,不足为惧。

秋狝那日林若寒也来了,她不会骑马便留在营地等顾津升回来。

我、太子、顾津升皆进了猎场。

我提着弓箭意不在猎物,在李呈。

自那日为宋煜出气后李呈便对我怀恨在心,肆意诋毁我的名声。

差点将我忍了这么长时间的贤良淑德毁之一旦,还在裴远面前控诉我伪善,这样的人我不会再让他活着了。

“殿下,好巧。”

李呈见了我很是恭敬,丝毫不像会在背后诋毁之人。

我朝他笑了笑:“是挺巧的。”

“那殿下就在此处猎吧,我去别处猎。”

“好。”我笑着目送他驾马转身,然后举起弓箭正对他。

我的箭术是自小练的,准头最是好。

我看着李呈被我从背后一箭射中心口时,满意极了。

李呈身边的随行宫人当即跪下,求我饶他们一命。

也正是这时,从四周林子里涌出一批死士来,他们手起刀落将跪地宫人一一灭口,其中一个死士将李呈身上的箭拔下来呈给我,又在李呈身上划了几刀。

我骑在马背上将箭上的血擦净:“太子那边得手了吗?”

“殿下,太子殿下已经死了。”

“父皇那边呢?”

“属下奉命假意刺杀圣上,可林若寒突然出现替圣上挡了一刀。”

我当即冷下脸:“既是假意刺杀又怎会真伤到人?”

林若寒替父皇挡了一刀,依父皇的性子定会补偿林若寒,或许会开始重视林若寒,这对我来说并不利。

“把刀给本宫。”

死士将刀双手呈给我,我接过刀划伤了自己的手臂,指了指肩头:“射本宫一箭。”

死士有些犹豫,我冷声道:“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是,殿下。”

7

宋煜找到我时我狼狈极了,肩上中了一箭,手臂上还有不少伤痕,我无力地倒在地上。

宋煜带我回了营帐,我听到了天子盛怒和太子妃的哭喊。

太子沈言死了,我杀的。

我设计杀了我的兄长,因为我想要他的太子之位。

他那样优柔寡断的废物都能坐上太子之位,为何我做不得?

心狠手辣也好,不择手段也罢。

目的达成就好了。

因秋狝出了事,父皇下令提前回宫。

太子与顾津升本就在斗,如今太子一死,顾津升成了最有嫌疑之人。

我让暗中培养的幕僚一点一点推动局面,让父皇认定太子之死是因沈、顾二人的政斗,父皇下令将顾津升押入大牢,由大理寺彻查。

而我以伪善哄骗了许久的裴远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林若寒此时因“救”了父皇被父皇特封为安阳郡主,特赦她可进宫相伴。

林若寒日日都进宫侍奉讨好父皇,想为顾津升求情。

一码归一码,死的人毕竟是太子,父皇一直未松口,还下了命不许任何人求情。

林若寒没了法子,为了救顾津升跪在公主府门外。

“本宫为何要救他?”

林若寒一愣:“殿下难道就不念及旧情吗?京中谁人不知殿下对他情根深种?殿下当真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我实在没忍住发笑,林若寒到如今都还认为我心悦顾津升。

“你错了,本宫对顾大人没有一丝真情。”

林若寒惊愕地看着我:“那殿下为何……”

我略过她的无措,道:“让本宫救他也可以,只要你在公主府住上一段时日就好。”

“好!只要殿下肯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若寒住到公主府后,我便借裴远的职位之便去见了牢中的顾津升。

“顾大人,在牢中几日可有想明白?”

他冷冷地凝着我:“殿下好计谋,是臣笑看殿下了。”

“殿下不会杀臣,因为殿下需要臣的势力拥护殿下为皇太女。”

我拍手称赞:“顾大人果然聪明。”

“那么顾大人如何选择呢?”

我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对了,你心心念念的林姑娘在本宫府上过得很好,有本宫亲自照看,顾大人大可放心。”

顾津升手握成拳,半晌后闭眼低沉道:“臣答应殿下,会拥护殿下为皇太女。”

“本宫也会信守承诺,会救你出去的。”

自此,朝中开始有人进言立新的太子。

也有人拿出我的苦心经营的贤明来说事,借此进言让父皇与其在一群无能之辈中立太子,倒不如立我为皇太女。

立皇太女一事并不顺利,二皇子因被顾津升扶持过,滋生了野心,也想要争夺太子之位。

朝中以韩章为首的大臣更是极力反对立我为皇太女。

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罪证”故意让裴远查到,将设计谋害太子的罪名安到二皇子和韩章身上。

谋害当朝太子是重罪。

父皇勃然大怒,下令将二皇子沈源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而韩章就没那么幸运了,落得满门抄斩。

韩家抄家那也下了很大的雨,阿鱼带回了一个六岁孩童,是韩家抄家时趁乱跑出去的韩席,被我派出去的死士捉回。

韩席浑身湿漉漉的,一双清亮的眼眸在看向我时满是戒备。

我伸手去摸他的脑袋,他突然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我看着自己悬空的手静了一瞬,缓缓收回手来:“去找给他找个大夫。”

小德子一愣:“殿下,不用……”他说着用手抹了抹脖子。

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一抬手:“带下去吧。”

小德子不再吭声,将韩席带了下去。

没了二皇子和韩章,朝中反对的声音渐渐没了。

顾津升官复原职,因蒙冤入狱父皇特许他提一个要求。

不用想也知道,顾津升向父皇讨了赐婚的旨意。

父皇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而我也如愿以偿被父皇立为皇太女。

我册封皇太女之日,正是韩章满门问斩之时。

我身着册封所穿的玄黄金丝蟒袍,拉着韩席在观景台上看韩章问斩,人头落地之时我捏着韩席的肩,在他耳边说:“你不恨吗?”

他小小的手紧握成拳,他狠狠地瞪着我,“爷爷是冤枉的,我知道是谁害了他们。”

我低低发笑:“没错,是孤的手笔。”

我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刃塞进他手里:“来,杀孤。”

“替他们报仇。”

韩席紧紧握着短刃,目光坚定地朝我刺来,我徒手接下刀刃,手心痛意传来,鲜血瞬间流淌。

“罪臣之后韩席谋反刺杀孤,就地斩杀。”

我话音一落,死士出现在韩席身后,刀刃从后刺进韩席心口。

孩童的尸首倒在我脚边,刀刃也顺势掉落。

我抬手看着手心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那孩子的脸,也染红了我的蟒袍。

韩席很聪明,小小年纪就懂隐忍会藏拙。

我留他在府中养了几日,他没有对我展露任何恨意,始终平平淡淡藏着心思,所以我不能留他。

我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不能赌,也赌不起。

我在观景台上立了良久,我看到了张崇文和林若寒。

我清晰地看到了张崇文看向林若寒的眼神中克制有隐忍的爱意,原来就算我提前铺路,他们还是会爱上林若寒。

小德子在我身侧出声:“殿下,该如何处置?”

我盯着张崇文的背影看了许久突然笑出声:“小德子,你还记得小福子吗?”

小德子:“奴才记得。”

“本宫说过了,不留不忠之人。”

小德子当即颔首,“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

我扯上小德子的衣袖:“小德子,孤只能信你了。”

小德子身子一弯,覆上我的手:“奴才永远是殿下的奴才。”

“别让孤失望。”

“是,殿下。”

8

张崇文因结党营私落罪时,我正在书房批阅奏折。

裴远冲进来,质问我为何要诬陷张崇文。

我笔未停:“人证物证俱在,孤如何污蔑。”

“殿下!”

“裴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般天真?”我将笔搁下,抬眸看他,“张崇文似乎与顾大人走得很近,事到如今孤与顾大人不是过家家的儿戏,张崇文对孤不忠难不成孤还要留着他吗?”

“可殿下也不能——”

“裴卿,孤已经心慈手软了,孤没要了他的命他也该知足了。”

“孤还有公务在身,裴卿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裴远定定望着我,口吻说不出的凝重:“臣记得初见殿下时,殿下不是这样的。”

他说完便退了出去。

我差点忘了,当初是如何笼络裴远的?

是靠我的伪善和苦心维持的贤良淑德。

我哄得他以为我是像林若寒一样的好人。

我不由讽笑,将笔猛地扔到地上,朱砂染红了地上绒毯,像是在一片洁白的圣地中开出了一朵妖冶血腥的花。

我早该意识到的,裴远这样正直之人又会对我忠心多久?

9

林若寒与顾津升成亲后,因恩爱在京中传出一段佳话。

父皇也愈发喜欢林若寒了,甚至对她的在意越过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父皇很喜欢林若寒的古灵精怪,她的心地善良以及她天马行空的有趣想法、

林若寒热衷于给父皇讲故事,讲不同种类的故事可万变不离其宗、

林若寒的故事总绕不开“平等”二字,她说一个没有阶级统治的国家才会真正走向繁荣。

父皇当真是老了,都老糊涂了。

他竟然真将林若寒的话听进去。

再这样下去,父皇没准会废了皇权。

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林若安所谓的平等,让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变成了笑话。

我不择手段只为了得到皇权,而她轻飘飘的“平等”两字。轻而易举就击碎我所有的努力。

我的野心、城府在她的言论下沦为笑柄,林若寒善良,而我注定狠毒。

既然如此,那就一条路走到底。

我打听到林若寒总会给父皇亲手做一些药膳、药糕等滋补之物。

我也日日给父皇送补汤,将父皇的熏香中加了利于身体的药材。

我的补汤和熏香与林若寒的药膳药性相克。

我刻意与林若寒错开时间送汤,银针测不出毒性,因为压根就不是毒。

渐渐地,父皇开始咳嗽,他的精力慢慢消耗,如老去了一般。

近年关时,父皇的咳嗽加重,竟咳出血来了。

我提议年前到万佛寺给父皇祈福,裴远担心我的安危提议陪我同去。

已是冬日,去万佛寺的路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积雪。

马车突然停下,外头传来打斗声,我出了马车去看,车夫和我的随身侍卫皆被裴远的人押在地上,裴远握着刀静静看着我。

我突然想笑:“裴卿,你是要杀了孤吗?”

裴远叹了叹:“臣只是希望殿下能就此收手,莫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我反问:“裴卿眼中的『正』又是什么?是林若寒那样的吗?”

我继续道:“你也和张崇文一样,爱上林若寒了?”

裴远摇头:“与林姑娘无关,是臣希望殿下能够悬崖勒马。”

“林姑娘说得对,皇权制度不是百姓所希望的,百姓需要的是民主和平,他们需要的不是主子,而是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的领袖。”

我被他气笑:“你知道张崇文还是死了吗?”

“臣知道,殿下你还是没放过他。”

“那你可知孤为何一定要杀他?

“因为张崇文同你一样都爱上了林若寒,以为爱她不惜选择背叛孤,孤本打算放过张崇文的,可他选择顺从林若寒口中的平等,要同林若寒一起反了皇权,孤如何能留他?

“裴远,你太让孤失望了。

“孤的处心积虑终究逃不过你们会爱上林若寒。

“孤的一切,在你们眼里都是笑话吗?”

裴远眉眼透露出一抹慌乱:“不是的殿下,臣没有爱上林姑娘,臣喜欢的是殿下!”

“所以臣才希望殿下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他的话让我一怔,片刻后讽笑出声。

我浑身发寒只觉气血翻涌:“裴远,你喜欢不是孤,你喜欢的是孤装出来的善良,是孤故意在你面前演的贤明,孤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喜欢的都是假的,孤装出来骗你的!”

“裴远,这个世上没人真心爱孤。”

“不是的殿下——”

我打了一个响指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林子周围顿时涌出我的人马。

我对裴远说:“除非今日你杀了孤,不然孤是不会收手的。”

“裴卿,要么杀了孤,要么你与林若寒一起死。”

我的人在和裴远的人打斗,裴远犹豫一瞬终是对着我举起了弓箭。

箭射来的一瞬,我面前突然多了个人替我挡下了这一箭,是宋煜。

而裴远射出这一箭后被死士一刀刺入肩头,被我的人彻底压制。

“你疯了!你会死的!”

我接住宋煜倒下来的身子:“宋煜,孤穿了软甲,孤不会死的,你冲出来做什么?你不怕死吗?”

宋煜在我怀中呛了血:“怕,可是我更怕……殿下受伤。”

“殿下……说……说错了。”

“什么?”

“这世上……有人真心……爱殿下,”他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一直知道……殿下的手段,可是……臣还是……忍不住喜欢殿下。”

“我怕死,我更怕……殿下不能得偿所愿……”

“殿下不是好人,可是臣……还是喜欢……”

“其实……我知道殿下……上次是在利用我,可我甘之如饴……”

他握我的手终是无力滑落,他在我怀中告诉我,这世上有人爱我这样的恶人。

他用自己的命换我不受伤。

他知道我利用他,可他还是选择爱我。

“宋煜!”

宋煜太傻了,我这样城府的人怎么会让自己死?

自裴远因张崇文的事质问过我,我便不再信任裴远了。

我故意提出要去万佛寺祈福,让裴远自认得到机会提出陪我同去。

我引裴远对我射出那一箭,也只是因我需要一个除掉他的理由。

我一早就穿好了软甲,我不会死。

偏生宋煜这个傻子为我挡了这一箭。

可是这个傻子,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爱我之人。

宋煜死了,我依旧是没人爱的恶毒女配。

我拿过死士的刀,走到裴远面前,我居高临下地瞧他:“裴远,孤回不了头了,你必须死。”

裴远苦笑:“任凭殿下做主。”

“裴远,你和张崇文本就该爱上林若寒,是孤从中作梗,裴远,你从来就不了解孤,你对我的喜欢比不上宋煜。”

“下辈子,莫要再被骗了。”

我亲手将刀刃刺进他心口,我看着他的尸体愣神许久,小德子覆上我的手,轻声道:“殿下,奴才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这世上……不止宋煜一人。”

我将刀扔到一边,抬手将泪擦净:“回宫。”

10

回宫后我去见了苏明川,他是三人中唯一没有与林若寒有牵连的人,苏明川爱上了苏雪鸢,爱上了我特意为他安排的细作。

苏雪鸢亦对他动了真情,她跪在我脚边求我放她自由。

“好。”

“倘若有一日他爱上了林若寒,他会死,你也会。”

苏雪鸢坚定道:“殿下放心,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我反问她:“万一呢?”

她定定道:“倘若有万一,我亲手会杀了他,然后同他一起死。”

我轻笑:“好。”

年关后父皇的身子愈发不好了,林若寒对此很伤心,比我这个亲生女儿还伤心。

我让御医加重了药量。

我等不了了,父皇已经被林若寒说服,要废皇权,要废了我所有的努力。

在父皇快死之际,我当着他的面将废皇权的诏书烧得一干二净。

父皇气得指着我又是一阵猛烈咳嗽,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骂我大逆不道。

我笑回他:“父皇的皇位难道就干净吗?”

“自古为帝王者,谁不是用尽手段?父皇你未必比儿臣干净多少,说来也当真是可笑,父皇当年为了坐上帝位费尽心思,手上沾了多少人血?如今当真是老了,竟然听信林若寒的荒谬言论,妄想废了这延续千年的皇权,那父皇当初的不择手段,如今看来不可笑吗?

“父皇,你都老糊涂了,皇位就由儿臣来坐,儿臣来替你管好这江山可好?”

父皇再次吐了口血,彻底没了气。

父皇薨逝,那份废皇权的诏书不会再有人知晓。

我顺理成章坐上了帝位,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林若寒,她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一个处于顶峰之人又怎会在意蝼蚁?

我无暇理会林若寒会和顾津升会如何,我只需做好自己的帝位。

可我小看了林若寒的跳脱,她与顾津升联手,依旧做着那个废皇权的梦。

我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两个字,是我从她醉话中听来的“穿越”二字。

我用这封信引得林若寒来同我见面。

我告诉她,我知道她该怎么回去。

可她不上当,因为她已经不想回去了。

可现在已经容不得她选择了,熏香里有迷药,她走不了了。

我将她手脚绑上,沉入水中,确保她彻底沉下去之后才离开。

林若寒并没有死,她失忆了。

小德子说:“殿下,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甚至不知道她已经与顾大人成亲了,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她姐姐出嫁之时。”

如此看来,林若寒还是死了,准确来说,是那个高喊“平等”的林若寒死了。

顾津升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林若寒会变了一个人。

他费了很长一段时间试图找回原来的林若寒。

为此,他无心政事,也无暇顾及我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势力。

在我彻底掌控朝堂时,我告诉了顾津升他所爱的林若寒已经回去了。

顾津升爱她入骨,甚至不怀疑我所说的是否真实,他只问我该去哪里找她。

“林若寒说,她在这个世界死了就能回家了。

“顾大人,或许她已经回家了。”

顾津升愣了良久,整个人颓然得不像话。

我提醒他:“这个林若寒是无辜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再之后顾津升辞了官,与林若寒和离。

我将林若寒召进宫中让她做宫中女官。

再听到顾津升的消息时,我在为宋煜上香。

小德子说,顾津升死了。

自尽而亡。

“或许,他去找那个人了。”

我特意扫了一眼在我身边伺候的林若寒,她对上我的视线,平淡一句:“臣不认识他。”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你的人生刚刚开始。”

“朕会陪你见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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