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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名:重生之本公主单飞了作者名:枪花文学本章字数:11742更新时间:2024-12-27 18:40:25

7

父皇听闻此事,一时惊怒,让人押下了魏慎宸,又立即召了太医来为罗冮诊治。

太府卿只有罗冮一个儿子,平日里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儿子被打成这副模样,他又心疼又愤怒。

于是就地扑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要皇上做主。

太后从御花园赶来,看见寿宴见了血,刚才对魏慎宸的那点子满意也消失殆尽,反而心生不满。

若是真的敬重她这个太后,又岂敢在今日胡闹。

皇帝骑虎难下,当下给了魏慎宸一耳光,又罚俸半年,禁足半个月。

出了这事,朝臣自觉纷纷告退。

再次经过御花园。

先前与太后停留过的石桌旁,却坐着一个人。

“又见面了,五公主。”

我不动声色:“你有何事?”

谢远抬眼看来,神色探究:“我只是有些好奇,六皇子魏慎宸好像和传言有些不同,五公主怎么看?”

谢远乃北定侯府世子,从小就跟在北定侯身边,是实打实在战场上长大的。这人素来敏锐,他这么说,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皇弟一直如此。”

“是吗?”谢远呵呵一笑,“我倒是不相信,那个能写出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的六皇子,是这样一个气量极小之人。”

我也笑了。

当然不是,因为那份策论,是我写的。

谢远既然知道那份策论的内容,想必已经是调查过了。

“世子果真是聪明人。”

谢远听见世子,便知他原本的猜测是正确,脸上笑意愈加玩味。

他原本是想找六皇子合作,暗地里调查一番,却发现六皇子性子阴晴不定,府内下人对他颇有微词,一身才华也忽高忽低,偶有惊世见解,但大多时候却平庸无常。

他直觉其中定有古怪,查来查去,线索断在了宛宜宫,这才前来试探。

既然知晓了其中秘密,谢远并未多说什么,在石桌上丢下一物后便起身离开。

“五公主也是聪明人,只是经历尚浅。”

我拿起石桌上的荷包,是朝露装了金瓜子打点麟德殿小黄门的。

这上面虽然没有宛宜宫的印记,但若是有心人要查,未必不会查到蛛丝马迹。

我还是不够谨慎。

这座高高的朱红宫墙,生来就是会吃人的。

麟德殿之事,虽有皇上示意不得议论,但还是在京城悄悄传了开来。

父皇对魏慎宸的处罚可谓是大惩小戒,做做样子罢了。太府卿自然不满意,但他又不敢公然不满皇上,就恨上了魏慎宸。

这下魏慎宸怕是彻底得罪了太府卿,有太府卿的背地运作,朝野上下对魏慎宸的风评顿时一落千丈,原本一些跃跃欲试想要站队的大臣也按下了动作。

在魏慎宸禁足期间,大皇子一连办了好几件漂亮的差事,呼声越来越高,那些曾经摇摆不定的官员也隐隐有与大皇子交好的态势。

消息传到栖梧宫后,栖梧宫砸了好多东西,一连好几天抬走了不少宫人。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之后的几天,我抄好了经书,给太后送去,向太后请罪。我身为皇姐未管教好皇弟,让他闯下大祸,我深感愧疚,日夜虔心抄录佛经,向佛祖忏悔。

太后虽有些迁怒的不悦,但我目光真诚,言辞恳切,佛经本本字迹工整,她也逐渐软化,说并非我的错,让我不必介怀。

我借此机会,常往佛堂跑,或给太后献上新的佛经,或讨论佛理,说起皇普寺的主持佛法深厚,听其点拨,顿悟非常。

此后,我时常借为太后搜集佛经为由,多次出宫前往皇普寺。

没出宫的日子,任由栖梧宫如何人心惶惶,宛宜宫依旧紧闭宫门,会来的人到时间了自然会来。

8

在魏慎宸解除禁足前五日,母妃终于来了宛宜宫。

她不施粉黛,面带憔悴:“瑛枝,你可要帮帮母妃,帮帮你弟弟啊,母妃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配合她表演:“母妃,何出此言?”

她双眸含泪,眼底却是愤然:“你弟弟还在禁足,皇上却想让大皇子去大理寺兼任。还有那太府卿罗伟,也和大皇子走得近,他掌金帛财帑,若是成了大皇子的助力,你弟弟以后如何斗得过……”

我瞪大双眼,急忙摇头示意:“母妃,朝堂之事,慎言!”

“我去求见皇上,皇上知我为求情而来,不肯见我。”

想到大皇子近日在朝中的影响力,母妃愤然攥紧手掌,满心不甘。

我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循循善诱:“母妃切勿心急。也许等皇弟出来了,好好为父皇分忧解难,父皇自然就不会介怀了。”

是啊,皇后的儿子能做好的,她的儿子也行,一定会比大皇子做的更好。

母妃三两下思虑清楚,心下有了主意:“近日朝堂上在商议江南渡庆地区水患的事情,等你弟弟出来,我就让他自请去赈灾,将功补过。”

“瑛儿啊,你给你弟出出主意,让他把差事办得漂亮些,一定要比大皇子更出色!你不是一直想出宫看看吗,等你弟弟的事情过去,你就出宫好好玩一趟。”

我看着母妃眼底的热切算计,勾起唇角,慢慢道:“好啊,我一定帮助皇弟,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我进入书房,奋笔疾书,写了满满五页纸交给母妃,这都是史上治理水患的良策。只要魏慎宸照着上面做,治理渡庆水患不在话下。

七日后,六皇子魏慎宸以宣抚使之职赶赴渡庆。

与此同时,我正在京郊皇普寺偏远厢房里会见来客。京城珍宝阁的掌柜,周乾。

周乾将一本账册和一个小匣子一并递给我。我笑着收下匣子,却将账本推回去。

“周掌柜见外了,周掌柜是实诚人,我信得过。”

周乾哈哈一笑,也不推辞,便收了账本坐下,谈起正事来。

“女君之前传信,让我盯着点江南,从别地买了粮食运过去,可是江南最近水患,生意怕是难做。”

“盯着江南,与我的私事有关。我知最近生意不好做,我手头正好有一批东西,周掌柜拿去别地出手,收益就发给江南商队,权当我给兄弟们的辛苦钱。”

周乾一听便摆手:“女君不用破费,女君救了我女,就是我周家的恩人。既然是女君的事,那就是我周乾的事。”

我看着周乾,心下感叹。

谁能想到上一世这个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大户一夜之间满门惨死,偌大家业落入贼手。

生前再有财富,他的死在这遍地是官的京城连朵水花都未掀起。

周乾是京城里的富商之一,名下商队能远到南洋,京城里的珍宝阁就是他的产业。

只可惜上一世周家频频遭难,先是周乾唯一的女儿因病夭折,他夫人也伤心过度而病倒,然后珍宝阁又出事。

逍遥侯的儿子嗜赌,偷拿家里的宝贝去珍宝阁典当,周乾因幼女的夭折而伤心欲绝,一时失了眼,没能看出端倪,珍宝阁在拍卖会上拍卖了这件东西,让全京城都知道逍遥侯生了个败家儿子。

自己的儿子舍不得骂,逍遥侯把气撒在了周家身上。他儿子眼馋周家家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死手,连同奴仆在内,周府几十口人,无一活口。

这一世,我提前救下了周乾的女儿,让他躲开了后续的祸事。

9

魏慎宸去了两月有余,我也在皇普寺住了两个月。

看来他做得不错,母妃一次也未曾找过我。

京城下第一场雪时,魏慎宸一行赈灾官员回朝了。

魏慎宸在早朝上述职,在他口中渡庆一行自然是十分顺利,皇帝龙心大悦,对前去赈灾的官员都加封赏。

朝堂上的官员向来是见风使舵,看见魏慎宸并未失圣心,一时间又恢复热络友好,纷纷上来溜须拍马。

魏慎宸正飘飘然时,我收到了周乾传来的消息,心下一惊。

渡庆周边地区,陆续有人生病,上吐下泻,有一个村子甚至全村都病倒了。

周乾的商队察觉不对,已经退出渡庆,准备回京。但周乾没有让他们进城,而是在近郊找了个无人的庄子安置。

看样子,渡庆只怕是发了疫病。

我全身冰凉,又气又怒,好一个魏慎宸,我真的是高估他了。

魏慎宸自幼被母妃惯坏了,自认为自己智勇双全举世无双,看不起任何人,包括我。我知道哪怕母妃再三叮嘱,我写的治水之策他也不会一一照做,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处理病尸防治疫病上省功夫,真是蠢货!

渡庆地区地势低洼,是水患受灾最严重之处,死伤人数不计其数。

自古以来,大灾之后总伴随着疫病。水患治理,除了疏通水道排除洪水,更重要的是洪水之后的疾病防治。

水患中死去民众的尸体都要打捞上来,找一片开阔地带大火焚烧,在居民住宅周边和水源周围撒上石灰。

但魏慎宸竟然如此愚蠢,急功近利,为了早日回京,原本应将渡庆全城的饮水源清理干净,打捞尸体。

他却敷衍了事,只安排人草草处理了城区,远郊和乡下地方压根没有官府的人去管理。

许是村子里的人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开始只有寥寥几个人出现症状,慢慢地整个村子都染病了。

周乾的商队发现这个异状,派人告知了县令,谁知道县令害怕上面怪罪他治理不力,竟然想要瞒下此事,只是将那个村子封起来,不许人进出。

商队传回消息需要时间,如今的渡庆已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我立马传信给周乾,请他就近购买药材运去渡庆,只希望能来得及控制住疫病,否则,只怕会民不聊生。

同时,我又变换字迹写了一封未署名的书信,悄悄送出了宫。

没过几日,京城开始传出流言说渡庆发了疫病。

一日早朝,便有官员说起流言之事,请求皇上派人去查证。

皇上还未出声,魏慎宸就怒斥此人信口雌黄,扰乱民心,不可轻信,应该尽快抓住乱传之人,以儆效尤。

但随即就有官员上前启奏,参魏慎宸在赈灾期间玩忽职守,治理不力,导致渡庆发生疫病而不报。

当时朝堂上便吵作一团。

皇上派了亲卫去查验此事,此时渡庆的疫病愈演愈烈,渡庆县令焦头烂额又心惊胆战,知晓皇上亲卫已至,以为是皇上派来问罪的,惊惧之下把什么都招了。

除了魏慎宸等一众赈灾官员疏忽职守,还吐出了魏慎宸沿路收受贿赂,渡庆县令给魏慎宸送银子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的事情。

魏慎宸收了县令的三十万两白银,也确实在回京述职中夸大了县令的功绩。

如果没有被捅破这件事,再过段时间,朝廷升迁他的任命书都要下达了。

这些消息传回朝堂,一时间朝野哗然。

10

渡庆疫病来势汹汹,朝堂之上再愤怒,当务之急还是要商量个办法出来。

皇上大怒之下将魏慎宸下了诏狱,又命大皇子速去渡庆,势必要将疫病死死控制在渡庆县城内,不能让其蔓延。

大皇子连夜整顿队伍准备出发,我乔装出宫,和周乾送了一批物资过去。

在长安城门外,他看向我,目光凌厉,我没躲,直直看过去。过了一会儿,他无声转头,带着物资走了。

我便知道,这桩交易,成了。

大皇兄是有能力的,以铁血手腕,不过一个半月,疫病便控制下来,患病人数日日减少。

此时,朝中也终于腾出精力讨论对魏慎宸的处理。

他在诏狱蹲了一个多月,形容萧索,神色萎靡,再无从前六皇子张扬跋扈的模样。

事情闹得如此大,皇上也无法明着偏袒他,最后只能让大理寺秉公执法,鞭笞三十大板后下放潼关,治理地方,将功补过。

母妃听此消息,气急攻心一下子病倒了。她连太医都来不及宣,带着病容急忙去请见皇上,任由母妃又哭又闹,父皇也没松口。

魏慎宸此次,让父皇丢尽了脸面,朝堂上的官员争论不休,又有御史大夫天天抓着不放,正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将他下放潼关,已经是法外留情了。

潼关乃近京城的第一大关,条件虽不如京城,但镇守潼关的大将正是魏慎宸的亲舅舅。

无论母妃再如何不愿意,魏慎宸此番是必去不可了。

只是我没想到,母妃为了魏慎宸,竟然如此大胆。

她来求我,想让我像以前替魏慎宸受罚一样,故技重施,扮作魏慎宸替他去潼关。

“你弟弟向来吃不得苦,身体武功都不如你,潼关那等恶劣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

母妃信誓旦旦:“潼关是你舅舅的地盘,不会被发现的,你舅舅那里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母妃。”

我目光灼灼,直视母妃:“魏慎宸也是这样想的吗?让我替他?”

或许是心知有愧,母妃眼神躲闪,底气不足:“宸儿……宸儿说你向来很宠他。”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心底冰冷一片,连呼吸都带着痛。

分明上一世身死时就看清了两人的真面目,现在怎么还会难过。

明明我也是母妃的孩儿,为什么我一直在被舍弃,为什么我从来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我狠狠甩手,退后两步,脸上尽是嘲讽之色,字字诛心:“母妃可知,这是欺君之罪。一旦败露,以父皇的性子,我们是何下场。为了他,你当真狠得下心。”

“母妃还看不出来吗?魏慎宸他废了,这都是你自找的,也是他应得的。你把他教得愚蠢无能自私自负,哪怕没有大皇兄,他也当不了太子。”

“这忙我帮不了,母妃请回吧,以后也不必来了。”

母妃怒极而去,栖梧宫便断了来往,甚至将我宫里的月例都停了,炭火熏香等一律不准送。我无所谓,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魏慎宸去了潼关,而大皇子愈加受皇上重视,已经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折子了。

母妃暗里做了诸多努力,想要将大皇子拉下水。

大皇兄是聪明人,又有我在暗中助力,母妃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惹了一身腥。

大皇子势力蒸蒸日上,魏慎宸却一封封书信送到栖梧宫哭诉潼关的清苦,让母妃想办法让他回京。

母妃脾气愈加暴躁,时常大发雷霆,栖梧宫众人日日胆战心惊,皇后看不过去,敲打过几次,母妃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有好几次动静闹太大,皇上也知道了,便禁止栖梧宫往潼关送东西,这才消停了。

11

没了闲杂人等的干扰,我更有时间来布置我的计划,过了好些安生日子。

一日,一封意料之外的帖子送到了我手上。

来自,逍遥侯府。

是逍遥侯夫人举办的咏梅宴,邀请京中众贵妇贵女去逍遥侯府赏梅。

逍遥侯是太后的亲侄子,其女嫁给了锦州太守的嫡次子。

而如今的锦州太守,就是我母妃的父亲。

很想不难多想,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咏梅宴那天,逍遥侯的夫人李氏亲自来迎我,她上下打量两眼,笑意更深,热切非常。

李夫人领着众人在梅林赏梅,却让侍女们留在林外。贵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着话,我不近不远挑了个地方独自站着。

逍遥侯只是个闲散王爷,并无实权功绩。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这样一片大的梅林,比起御花园里的也毫不逊色,这逍遥侯府也不知收了多少赃银民脂。

侯府派人来知会,稍后有茶宴,请我去花厅用餐。

我跟小丫鬟穿过梅林往前厅走去,方走了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前后早已无人,周围只有一方飞檐小楼,侧边竟已然是院墙了。

我停下,问那小丫鬟:“怎不见别的贵女夫人?”

“梅林里有好几条道,许是其他贵人从旁的道走了。”

小丫鬟低着头,一边回话一边往我这走了几步,近了我才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一股香,闻着有些不喜。

“公主若是不放心,奴婢前去问问其他贵女走到哪里了。”

小丫鬟说罢就快速跑开。

原来在这等着我。

我足尖一点,飞身上了亭檐,藏在上面,看着李夫人和一男一女过来。

那个侍女,我认识,是母妃身边的大姑姑锦绣。她身边那个看着就亏空得厉害的男人,还是熟人,上一世灭了周乾全府的那位,逍遥侯的儿子。

锦绣笑着问李夫人:“夫人可还满意?”

李夫人看了看她儿子,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公主那身子,看着就是好生养的。”

锦绣眼里闪过嘲讽,堂堂侯府夫人竟是这般粗鄙。不过她面上依旧恭谨,“还望夫人不要忘了与娘娘的约定。”

三人还在虚情假意交谈,走到小楼前时却发现没有人。

李夫人脸色大变:“人呢?我分明下了引子,只要她闻了梅香就会发作。”

锦绣皱着眉思索:“五公主会点身手,许是发现端倪藏起来了。若药效发作她肯定跑不远,夫人可派人在附近找一找。”

说罢,两人就匆匆离去找人了,只余那逍遥侯儿子大大咧咧推门进楼,往榻上一躺。

我趴在楼檐上,身下是厚厚的白雪,冰冷透过衣服传了过来,与体内的燥热抵抗着。

我在侯府处处谨慎,没想到还是中了招。这后院里阴私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感受着体力的迅速消逝,我强撑着飞身上了围墙,翻进了隔壁的院子。

隔壁也是一座后花园,枯枝上压着沉沉白雪,地上立了好几个靶子与木桩。我揪着腿肉用力一拧,保持清醒,紧贴着墙悄悄挪动。

还没等我找到藏身之处,就来了人。

“你怎么在这?”

又是熟人。

我撑起身,笑道:“好久不见啊,谢世子。”

12

“吃了吧,军中配置的解毒丸,可解百毒。”

我吞了药丸,又喝了杯热茶,才觉得受冻的手脚活络起来。

谢远坐在对面,看着我,“五公主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忽略掉他的揶揄,我正起身,开门见山:“谢世子,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哦?”谢远有些意外,眼神扫了我一下,仿佛在提醒我,以我现在的境遇能和他做什么交易。

我知道现在和他谈不是最好的时机,我和他满打满算也才见过两面。

但我不想等了,母妃竟然想把我卖给逍遥侯的儿子,想到那个满脑肥肠的酒囊饭袋我就一阵反胃。

就算今天躲过了逍遥侯的儿子,以后还会有别的侯爷官员的儿子。为了不让这些人把我恶心死,我只能先下手了。

“据我所知,世子回京述职已经三个月了。皇上到现在都没有下旨让你回北境,你的那些兵将们还驻扎在城外武角大营里,世子不心急吗?”

“你可以等,北境的军费可等不起。”

我笑意盈盈,说出的却是一针见血的事实。

自古以来,臣子手握重兵向来是皇帝心中的心病。

我了解父皇,他不放心身后是北定大军的北定侯,又不想有一个猜忌臣子的名声,他没有对北定侯府发难,只是缺少一个由头,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将北定侯一击毙命。

我相信,这些年皇上的心思,北定侯也察觉到了,不然也不会回京述职都让谢远来。

他们父子二人,一定会有一个人留在北境。

谢远见我果真知道几分,也正色起来。

当下被皇上牵制的感觉并不好过,他也想尽早摆脱。

我和谢远说了我的计划,着重强调了需要他配合的地方。

当然,我深知只有利益才能形成牢固的关系,我答应他会想办法让皇上主动下旨让他领回自己的兵。

一旦兵将到手,以谢远的智谋,京城也困不住他。

至于军费,若是朝廷不拨款,我会帮谢远想办法。

我借助周乾的搭线,拉起了自己的商队,正在尝试开辟西域的商路,如果能和北境军交好合作,偶尔护卫一下商队,这点军费我也不是给不起。

与谢远结盟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等着体力恢复。

我看着窗外,依稀能从院墙看到逍遥侯府的红梅。我打趣谢远:“没想到北定候府的邻居,居然是逍遥侯啊。”

“既然如此,谢世子不如再帮我个小忙?帮我处理一下。”我向院墙那边挑挑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谢远去摆平了,有现成的劳力白不用。

谢远在擦拭他的刀,闻言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五公主可真是一点便宜也不放过。”

我坐着北定侯府的马车直接回了皇宫,谢远让人去逍遥侯府传话并接走朝露。

至于逍遥侯夫人那边作何想,我并不关心。

我交给谢远一封书信,让他派人送到魏慎宸手里。

只要魏慎宸有一点点动心,这都将成为收割他性命的铡刀。

13

朝露回宫后,一直自责不该离了我左右。

我劝慰她,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她在不在我身边,我都躲不过。

没过一会,栖梧宫就派了春喜来兴师问罪,说是逍遥侯的儿子突发恶疾,是否与我有关。

我站在廊下,看着栖梧宫的方向,想必母妃现在正为自己计划的失败而气急败坏吧。

“回去告诉母妃,今日之事希望不会有下次,除非,她想让魏慎宸再也回不来京城。”

我居高临下,看着春喜脸色不虞匆匆离去,等她将话带到,就彻底和栖梧宫撕破脸了。

这样也好,我也不想看见母妃那假装关心的虚伪的脸。

我目前能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就看谢远了。

盟友是靠谱的,五天后谢远让人传了信,信上只有简单四个字:潼关异动。

看着纸条燃尽,我缓缓微笑。即便是吃了苦头,魏慎宸还是学不会乖,这一次他将永远无缘东宫之位。

我从书桌上的南华经中抽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书信揣进袖中,算着时辰出了宛宜宫,在宫道上慢慢走着。

走了一会儿,迎面来了一个小黄门。我假装欣赏道旁的花草,一不注意撞向他。

“大胆!你那双招子是干什么吃的,竟敢冲撞公主。”

朝露眼疾手快扶住我,还不忘一顿数落。小黄门连连躬身告罪,我站起身摆摆手,继续赏花,让他走了。

我捏了一下衣袖,摸到袖中换下的信件,好心情地摘了支蜡梅轻嗅。

这宫中的花,也如宫里的人一般,无甚味道,乏味得很。

栖梧宫那边,自收了信就沉寂下来了。直到夜色渐浓,有一个侍女悄悄出了宫门,往城东方向去了。

又过了三日,一大早,便有一轻骑从城东魏府出发,快马加鞭出了城。

我收到谢远的消息,赶去皇普寺。

还是那间禅房,谢远拿着一封信,正在翻看。见我来了,他示意我看。

是母妃的父亲,魏书丞的亲笔信,写给他的嫡长子潼关守将魏志元,也就是魏慎宸的亲舅舅。我将书信内容仔细看完,笑道:“看来鱼已入网。”

“还是你的计谋高超,这下假的也不得不真了。”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他们也是你的血缘亲人,你当真要下此狠手?”谢远撩袍坐下,倒了杯茶给我,眼里带着审视。

我面不改色接了他的茶,对他的冒犯并不恼,我看着茶杯中,茶叶在热水中浮浮沉沉,让我想起了我的上一世。

“他们可曾将我当成血缘至亲?我只是想要个自由地生活罢了。”

谢远最后确认了我的态度,也不再迟疑,说起了现在的情况。

之前,我模仿母妃的笔记,写了一封信,装作宫里送的家书,让谢远送到潼关魏慎宸手里。那封信里,写的是皇上让太子学着处理奏章政事,恐怕有欲立太子之意。

魏慎宸是被皇上罚去的潼关,若他真的想要太子之位,看到这个消息绝对坐不住。

我只是在信中稍稍点拨了两句,以魏慎宸的自负和愚蠢,必然会起不该有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能否说动他的舅舅魏志远了。

但这并不重要,哪怕魏志远不动心,我也会让他变成真的。

于是我又模仿魏慎宸的笔迹写了封信,借机调换了魏慎宸寄来的真正的信件,将意欲拥兵自重的意思透露给了母妃,还在信中提到魏志元的支持。

母妃虽然一直说爱着父皇,但我知道,她更爱她的儿子,更爱权力,更想将皇后踩在脚下。母妃思虑之后送了信给她的父亲魏书丞商议此事。

姜还是老的辣,魏书丞知晓此事后并没有一时冲动,而是快马加鞭去信潼关确认虚实。

而眼下,这封探听虚实的信被谢远截住,送了另外一封信去。

14

我派人盯着栖梧宫的一举一动,发现母妃在接触朝中一些以前追随过魏慎宸的大臣。

呵,这下栖梧宫是真的要把自己捶死了。

我从安插在栖梧宫的小宫女那里得到消息,母妃又给魏府送信。我立马意识到,时机来了。我只身一人去了太和殿,父皇正在此处理政务。

他很快召了我进殿,很讶异我的到来。

“儿臣瑛枝拜见父皇。”我跪地行礼,身体微微颤抖,“父皇,瑛枝有一事要禀。”

“哦?你有何事?”

许是甚少见我,父皇终于想起我这个被他遗忘的女儿,便带了点难得的耐心。

我哑着嗓子:“父皇,儿臣的皇弟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抗旨回京。”

父皇神色一凝,转瞬即逝,而后让我细细道来。

我便将魏慎宸不愿待在潼关,多次来信想让母妃想办法让他回京,但迟迟没有着落,又听闻大皇兄在朝中颇得圣心心有不甘,便说服舅舅想要回京的事告知皇上。

最后,我又是跪地磕头请罪,“儿臣无意中看到母妃宫中的信知晓了此事,一直惶惶不安。儿臣知道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但是皇弟年幼,又被母妃娇惯过度,吃不得苦,定是一时糊涂才误入歧途,他绝无二心!”

我泪流满面为母妃和魏慎宸请罪,但父皇不为所动,将奏折丢在桌上,沉沉开口,“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朕不满。”

父皇让亲卫走一趟潼关调查虚实。我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连连告罪。

父皇无声看了我半晌,才命人送我回宫。偌大的太和殿,直到我快要走出门,才听见父皇威严的声音:“若……确有此事,你检举有功,此事与你无关。”

得到了我想要的承诺,我也明白父皇的意思,回到宛宜宫后我便关闭宫门闭门不出,宫内的仆从也禁止外出走动,装作一切不知情的样子。

父皇的亲卫去了潼关,不知道带回怎样的消息。十日后,便听到了淑妃意图谋害皇上被囚禁在栖梧宫的消息。

第二日早朝,又听守城将来报,潼关大将魏志元擅离职守,带着潼关五万守将南下,不日就到京城。

朝野震惊,说是擅离职守,但一个守关大将带着大军前往京城,怎么看都是要犯诛九族的大罪啊。

此时有朝臣提起淑妃的事情,思及下放到潼关的六皇子魏慎宸,不免让人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皇上在金銮殿上当场就摔了奏折,下令将魏志元的父亲魏书丞抓了起来,将魏府团团围住,一众人员关进监牢。

但魏志远的大军快要兵临城下,而京城只有守城军将将万人,众大臣一时惶惶。

最后是大皇兄站出来提议,让北定侯世子领兵出城抵挡潼关军。

皇上本不欲归还谢远的军权,但他也不敢在此时冒险,两相权衡,只能先解京城之围,还了谢远的兵权。

15

京中风声鹤唳,以前与魏慎宸交好过的朝臣如今战战兢兢,低调非常,恨不得在朝堂上隐身。

我依然在宛宜宫闭门不出,只是没想到,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瑛枝见过大皇兄。”

我请大皇兄在花厅坐下,大皇兄看着我,眼带审视:“六皇弟是你的同胞兄弟,你为何……?”

大皇兄的未尽之语,我明白。

“皇兄也知道,宫中的女子,向来没有自由。我虽为公主,但一言一行都要看母妃的脸色,就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做主,要成为皇弟上位的助力。”

我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簪子,不经意间露出手臂上斑驳的旧伤痕。

那些伤疤是曾经替魏慎宸受罚时留下的,母妃不想女医给我祛掉,说这样才能以假乱真。

大皇兄见此,似有动容。

我趁机再加一剂:“大皇兄乃中宫所出,有超然优势,大皇兄又为何呢?”

魏慎宸能这么快动作,让魏志元挥军南下,仅谢远一人是办不到的,其中必然有大皇兄的手笔。

大皇兄闻言,先是沉默了一瞬,而后才道:“母后性子温柔,向来不喜纷争,但我总要为她争一争的。”

想到皇后,想起我榻上那个白玉枕,我点头认同:“皇后真真是个极好的人。”

大皇子是对的,如若真让魏慎宸上位,让淑妃成了皇帝亲母,以母妃的睚眦性子,定然不会放过皇后。

父皇当年逐鹿天下,离问鼎中原只差一步之遥,为了获得中原世家的认可,便向三朝簪缨世家顾家示好,愿意联姻,给予顾家女儿皇后之位。

顾家女儿入主中宫,以自己的婚事换来了京城官员与父皇的和解,父皇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拉拢了京城文官之流,迅速坐稳朝堂。

母妃比皇后早侍奉父皇,一直怨恨皇后,认为皇后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后位。

可是母妃忘了,她跟着父皇时,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为了不被父皇的起义军踏破城池,才将女儿献出。

无论是出身,还是她能够带来的利益,都不足以与皇后相比。

分明是父皇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却让两个女子为他支付代价。

这样的事,史书上比比皆是,可人们不会书写男人的错,只会在那些女子如笼中蟋蟀拼死窝里斗后,居高临下地评判几字:皆因女子善妒。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和大皇子都确认了对方是友非敌。

本以为,潼关军队到达京城还要一番恶战才能拿下魏志元和魏慎宸,没想到潼关军内部兵变,几位副将直接绑了魏志远和魏慎宸献给圣上。

听副将所言,他们忠于圣上,并无不臣之心,是魏志元以将军之令号令他们,不听军令者格杀勿论,他们是身不由己。如今趁机抓了魏志元这个反贼交给皇上处置,将功补过。

皇上闻言,并未怪罪,并且特意下旨向五万将士言明,不知者无罪,还赐了美酒佳肴让大军原地休整,这番君恩浩荡更是让众将士高呼皇上圣明。

魏志元和魏慎宸被压入了天牢,择日候审。

在判决的前一天,父皇召见我,问我应该如何处置魏慎宸。

我跪在地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向他告罪,说出了母妃以前让我假扮魏慎宸为其扬名的事情。

“儿臣知道魏慎宸和母妃犯的是谋逆大罪,天威不可冒犯,应按照律法秉公执法。儿臣以后会青灯古佛相伴此生,为母妃和皇弟赎罪,为父皇祈福。”

“儿臣也犯了欺君之罪。”我叩首,“请父皇责罚。”

父皇坐在案后,没有说话。我心下有些忐忑,这一把是棋行险着,我在赌,赌父皇会不会处罚我。

父皇自桌案上找出一篇文章,看着上面问道:“当初他写的那份治粮之法,是你写的?”

“是。”

“那份农制改革的提议,是你的想法?”

“是。”

“去岁秋猎,那头马熊……”

“是儿臣猎的。”

我一一承认了当初为魏慎宸做的那些事,父皇冷笑一声:“真是瞒得朕好深啊。”

我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最后,父皇做出了决定。

“你受你母妃逼迫,此事错不在你。但终归是欺君,朕就罚你去青州,治理当地,若不搞出成绩来,便一日不得回京。”

我赌赢了。

父皇是天子,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

魏慎宸已经废了,又得知他的才能是偷梁换柱来的,在已经损失一个儿子的前提下,我这个已经展现出价值又没有母族兄弟帮衬,不会造成威胁的女儿,他是不会浪费的。

16

最后,魏志元和魏慎宸以谋逆罪判处,三日后问斩。

魏府被抄家,男子流放,女子入奴籍。

至于淑妃,父皇看在她侍奉多年的分上,没有判处死刑,而是关入冷宫,一辈子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同日,我接到圣旨,皇上下旨封我为西蜀都护,即日上任,无召不得入京。

我意识到,不是皇上之前说的青州。

但我更喜欢西蜀,那里位于西南边境,虽然条件艰苦,比不上青州气候温和,但是天高皇帝远,更为自由,而且邻近巴蜀国,还能开发商路发展贸易,大有可为。

父皇是不会好心放任我自由的,思来想去,有能力帮我的,我能想到的就是大皇兄了,我在心底好生感谢了一番。

在去西蜀之前,我去了冷宫。

见到了昔日总是明艳雍容的母妃,如今蓬头垢面,神色若疯。

听宫人说她整日在宫中喊叫她是冤枉的,她要见皇上,可是父皇一次也没来过。

如今,我穿着我最喜欢的花色衣裙,梳着我最喜爱的发髻,就连步态也都懒懒散散,是她曾经痛斥过的模样。

我以我最喜欢的样子来见她,再也不必学魏慎宸的习惯。

“母妃近日可还好?”

看着我笑意盈盈进门,母妃双眼刺出恨意,尖叫着向我扑来。

“你这铁石心肠的东西!你把你弟弟怎么样了!”

院里的丫鬟婆子紧紧摁住她,我状似无意道:“原来母妃还不知道吗?皇弟他呀,被父皇下旨问斩啦。”

母妃发出尖叫,双目血红,恨恨盯着我,挣扎着想要冲上前来。

我示意将她摁紧,从朝露手里接过一碗药,走上前去,轻轻在她耳边说:“告诉母妃一件事,皇弟他没有谋反,那些信,是我写的。”

说罢我就捏住她的下颚,将那碗药灌了进去。她倒在地上咳嗽,很快就发不出声音。

母妃听清了那句话,一时间恍然大悟,又哭又笑,神色癫狂。

“这碗药,皇弟也喝过,滋味如何?你那么偏爱他,想必也愿意和他落得同种下场吧。”

我扔了药碗,理了理裙摆,出了冷宫,在身后女人嘶哑的哭笑声中渐行渐远。

17

临行那日,谢远来送我。

“你真要去西蜀?”他下马与我并肩而行,“西蜀那地方山穷水恶,要吃一番苦头的。”

与他的神色担忧不同,我神采奕奕,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希望。

我转身以马鞭一指,示意他看,那是我商队的旗帜,一枝带刺的蔓草。

我会像这草一样,在荒野之地也开出花来。

若是有谁想要折断,必将让他先留下血肉。

“谢世子以后若有空,可来西蜀找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谢远闻言笑了,伸手与我碰拳。

“那谢远就祝公主,得偿所愿。”

我接了他的祝福,翻身上马,在清晨漫天的霞光里,一骑绝尘,向我两世的自由奔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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