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结果一出来，我和他都愣住了。

从结果上看，很明显是程明安的原因导致我们没有生育。

回想起之前遭遇的种种，我的内心百感交集。

程明安没说什么，看得出他受到极大的打击。

原本受尽委屈的我想讽刺两句，可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又把话收回肚子，毕竟程明安已经生病了，不该伤口撒盐。

想到此处，我忽然愣住。

之前以为我生病了不能生孩子，程家人处处讥讽，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

我当时内心愧疚，虽然痛苦却也觉得他们的态度情有可原。

轮到程明安了，看到他痛苦的模样，我竟会不忍心苛责他。

那么，当初程明安、公公、婆婆也该知道我难受，为何却能毫不留情地讥讽我，厌恶我？

程明安也该知道我痛苦，为何会冷漠以对？

我一没在外面乱搞，二没伤害程家，三非自愿得病，我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啊！他们为什么那样对我？

有些事情，只有把立场颠倒再经历一遍，才能懂得其中的滋味。

之前吵架吵得厉害时，我没想离婚，最终迫不得已提出离婚，也是怀着“我不能耽误他”的想法，可现在，我却真的想离婚了。

因为我清醒地认识到，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刻，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并没有站在我身边，还以“我不能生”为由，和他的家人一起PUA我。

开车回家，一路无言。

刚进别墅大门，婆婆竟然没出去打牌，而是在家里，看到我们回来便疑惑道：“明安，你怎么回来了？”

婆婆反对程明安做检查，坚信她的儿子没问题，今天我们是偷偷出去的。

程明安魂不守舍，一言不发地上楼。

婆婆在他那里碰壁，转头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声音严厉道：“你们干嘛去了？”

我也不想说话，默默地上楼。

婆婆没想到我居然也不理她，骂了一句：“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居然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她无数次在我面前骂“不下蛋的母鸡”，这次我已经打定主意离婚，自然不会和她客气，从楼梯走下来，将包包里的检查报告单甩到她脚下：“到底谁不会下蛋，自己看！”

婆婆当时愣住了，似乎没想过我会反抗，气得浑身发抖：“反了你！”

我冷笑道：“妈，我让你看报告，看完了再说好吗？”

婆婆忍住气捡起地上的报告单，快速看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这，这……这是不是弄错了啊？怎么可能呢？”

我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惊慌的神色，声音平静地说道：“很多女人都有巧囊，她们都怀孕了，今天的检查报告说明，我们没有孩子的根本原因在程明安的精子100%畸形。”

婆婆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特别精彩。

这个老太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怂恿程明安和我离婚不说，甚至偷偷在外面给程明安相亲。

之前我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明知道他们这样，却只能默默忍受，现在才觉得自己好傻！原来，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洗脑。

就算我病了生不出孩子又如何？是我自愿的吗？是我出去乱搞遭报应吗？

没有！

如果真生不出，我自己都会离开，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欣赏片刻她青青白白的脸色片刻，我好整以暇地说：“即便您再换个儿媳妇，也生不出孩子。”

“不可能，一定是医院搞错了！明安！”婆婆急急忙忙地拿着报告上二楼找程明安。

我走到底楼，感慨良多，然后让阿姨给我炖一盅燕窝。

以前在家里没底气，不敢吃穿，如今，我得改了这个毛病。

7.

不知道婆婆和程明安如何交谈的，他们俩从二楼下来时，婆婆态度好了很多，程明安似乎也恢复了。

他说：“我明天再换家医院。”

看来两人都不死心，可是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了。

等他们坐下，我冷冷道：“程明安，我们离婚吧。”

程明安很吃惊地抬头：“芊芊，为什么要离婚？”

我说：“你们不是早就想离婚吗？我同意了。”

婆婆一下子站起身，赶紧说：“没有的事！好端端的，说什么离婚啊！”

我抿抿唇，望着她：“我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呢。”

婆婆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道：“芊芊，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承认对你态度不好，我道歉行吗？”

终于能听到她道歉了。

我委屈得红了眼：“妈，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婆婆惭愧地道歉，说不该冤枉我：“芊芊啊，都是我的错，以后这家里都由你做主！你之前不是想要辆车吗，我给你买，你别和明安闹离婚行不？我是不好，但是明安一直站在你那边的啊！”

程明安也向我道歉，说之前压力太大，态度不好。

可我的心已经不再炽热。

当初在深圳的时候，他和周丽青复合，我的心冷过一次。

大学毕业后，周丽青又和他复合，我的心又凉过一次。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事不过三，大约是冥冥中定下的道理。

我从高中就喜欢他，这些年也只喜欢他，我的青春和满腔爱恋给了他，就连第一次也给了他。

他一次次摧毁我的爱，我的纯真，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摧毁了那个爱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少女，让我彻底蜕变成一个全心为自己打算的女人。

第二天我陪他去医院检查，这次婆婆也在场，依旧走加急检验，等结果出来，一样的，100%畸形。

从医院出来，婆婆对我态度更好了，带着我去看车。

其实，我并没有多喜欢车，之前提出想要车，也只是为了上班方便一点，现在为了这些破事，我工作都辞了，要车有什么用呢？

但我也没有拒绝，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8.

之后在家里，我明显地感觉到程家人对我的态度发生极大变化，我不用做饭做家务了，婆婆也开始话里话外夸我好，说我孝顺。

我依旧向程明安提出离婚。

他不敢置信，红着眼睛问我：“芊芊，你要抛弃我吗？”

我说：“是你们先要抛弃我的，不是吗？”

程明安急切解释：“你当初提离婚，我没答应啊！”

“是，你没答应。”我点头，“可你也只是不答应离婚，你一直都知道你妈如何羞辱我，折磨我，却视而不见，回来冲我发脾气摆脸色，你以为我是木头人没感觉吗？你经常找理由出差，不就是嫌弃我？你当真我是傻的？”

“程明安，如果不是我逼着你去检查，不能生育这个帽子会一直扣在我身上，你真能保证不和我离婚？”

程明安一下子沉默。

我凄然笑道：“我们早晚会分开，毕竟，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嘛。你现在挽留，只是因为现在不能生的人是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能嫌弃我，我怎么就不能嫌弃你？”

程明安痛苦地捂住脑袋，说：“芊芊，对不起。”

可是，程明安，已经晚了。

当天我收拾好东西回了娘家，我不想再心软了。

在车上接到婆婆的电话，是她求我保守秘密，别把程明安的事情说出去。

我啪地一声挂了她的电话。

我本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不打算把此事昭告天下。

回到娘家，程明安已经打了十来个电话，我直接把他拉黑了。

爸妈看到我回来很疑惑，我说了离婚的事，他们不同意。

他们坐在沙发里和我讲道理，说我不能生，离婚了更不好找第二春，不如就在程家待着。

好可笑呀，结婚前，我是他们的好女儿。

为什么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呢？我在婆家受了委屈，他们让我忍。现在事情明朗了，不是我的问题，他们却还是不愿意让我离婚。

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程明安是一个好女婿，家里有什么事找他，他都出力了。

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能怀孕，我们会一直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刚巧我上高中的弟弟放学回家，爸妈立即笑脸相迎。

其实我能感觉得到，我是独生女的时候，他们很爱我，后来有了弟弟，爸妈就渐渐偏心。

他们也不是虐待我了，只是没有从前那么上心了。

把我跟弟弟放在一起，他们会不自觉忽略我。

弟弟出生的时候我才六年级，正是我最敏感的年纪，他们的转变，刺痛了我的心。

他们说家里的财产以后都是弟弟的，我是女儿，以后会嫁到别人家去享受生活。他们在我上学的时候对我没有太多的要求，都说“只要快乐就好”。

我知道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比起我，他们更重视弟弟。

女孩，注定被他们忽视。

因为知道长大了可能身不由己，所以喜欢得格外认真，格外珍惜，哪怕他一次次伤害我，都会原谅他。

今天我和父母说要离婚，他们和我谈合作的时候，我就像那天在医院里顿悟一样再次顿悟——原来，女孩子嫁了人，是真的没有家了。

晚上我反复在网上查资料，看别人的故事，哭得稀里哗啦。

程明安开始求我回家，父母也赶我走。

我擦干眼泪，熬了几天，跟着程明安回程家。这几天里，我看了很多故事，咨询过很多人，上学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我是个聪明的人，以前不愿意奋斗，而现在所有人都逼我，我选择奋斗。

和所有人斗。

车上，我问他：“你真不想离婚？”

他说是。

我又问：“你真爱我？”

他深情地说：“芊芊，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我笑了，说：“口头的爱有什么用？说一万遍爱我，还不如做点儿实际的。”

他立即说：“芊芊，你要我怎么证明呢？”

我说：“把房子过户给我。”

他停下车，为难道：“爸妈不会同意的。”

我：“我知道，刚才只是测试一下，你看，你连争取都没有就直接否认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芊芊，我有套小公寓，我把那套卖了，再添些钱，以你的名义买套房吧。”

我说：“好啊。”

我决定不离婚了，我要把婚姻当成一门生意。

或许是愧疚了，程明安的动作很快。

我爱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给我。

当我不爱他了，他却愿意给了。

都是贱的。

9.

买房这件事做得隐秘，只有我们俩知道。

既然已经明确不能生育的原因，在医生的建议下做试管婴儿。

可明明是程明安有问题，做试管受罪的却是我！

我不同意。

程明安也不服气自己真不能自然生育，不愿做试管。

只有婆婆大概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百般催促我们。

当初她用不能生打击我，侮辱我，那么我今天也要奉还给她！

“你儿子不能生，为什么要让我受罪呢？”我说，“做试管太遭罪了，我不做。”

婆婆很着急：“可你们总不能没孩子啊！”

我说：“明安自己还想试试，反正我们还年轻嘛。”

婆婆又跑去找程明安，最终无奈答应。

这一年婆婆对我和颜悦色，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都答应。

这一年，我重新去上班了，忙得脚不点地，我生活的重心，不再是程明安了。

程明安想和我办事儿，我经常以加班为由拒绝他。

他说：“芊芊，你好忙啊。”

我冷笑着说：“当初我天天待在家里，你不也很忙吗？经常出差呢。怎么，知道味道不好受？”

他无法回答，只能说：“对不起，芊芊。”

这一年里，程明安表现得特别好，在我二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给我过了一个非常浪漫的生日，那是二十岁的我最期待的，如今我却不在意了。

我并没有特别感动，但我看多了他人的爱情之后，也知道神仙爱情很少，大多貌合神离。

程明安至少是我的初恋，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所以我打算真和他生个孩子，但我不能自己去说什么，既然当初他们那般羞辱我，我也要用此让他们付出代价！

果然，半年后我们依旧没怀孕，程明安彻底死心，婆婆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又找我提生孩子的事，我好整以暇地告诉她：“妈，再等等嘛，人家三十岁的没结婚的一大把，我们急什么？”

婆婆无奈说：“只要你肯去做试管，想干什么都行。”

我笑了：“真的？”

婆婆咬咬牙说：“对！”

我说：“妈，别这么见外，想想看，这些年我都对外说是我的原因不能生，一点儿也没抹明安的面子呢。”

婆婆皱眉：“你想如何？”

我说：“把这套房过户给我。”

婆婆立即拒绝：“不行！”

我就知道，程家人说着爱我，喜欢我，尊重我，把我当家人，但在他们的心里，我始终是外人。他们之前的嘴脸，我永远也忘不掉。

他们越是如此，我越是要。

就要让他们肉痛，明白我不是好惹的。

我起身：“那就算了。”

婆婆气得冒火，立马打电话给程明安。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程明安晚上对我说：“芊芊，给钱可以，这套房不行。”

程明安说得委婉，我也听得明白。

点头说好。

你看，我们真把婚姻当成生意来做了。

女人为爱结婚吃亏，把结婚当生意来做却是赚的。

真是讽刺。

我也并非一定要他们的钱，本就为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婆婆也不是好惹的，她警告我，要拿这两千万，必须生下儿子。

我笑着说：“那可保证不了。”

婆婆说：“泰国那边可以筛选性别。”

我淡淡地道：“到时候再看吧，如果你不给我，那我和你儿子离婚了，我就告诉别人，是你儿子没法生育。”

“你！”婆婆气得浑身发抖。

我现在懒得和她装婆媳友好，你不待见我，我也不会待见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找碴，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毕竟，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

终于谈好，我和程明安去了一趟泰国，回来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

10.

想要孩子的原因很复杂，不仅仅是因为婆婆逼得紧，我自己也想要一个孩子。

我已经不求爱情，只想要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要和程明安生孩子，后来我自己深思，应该是对他有感情。

如果只是为了钱，我可能不会这么做。

女人比不过男人的地方，大概就是在感情上不容易放下，男人绝情是真的绝情，女人容易黏糊。女人说分手，可能并不真想分，男人说分手，说到做到。

去泰国之前，我已经让婆婆把钱打到我的户头，该要的我一样不会少。但我在泰国做试管时坚持不选性别，看老天爷的意思。

程明安很犹豫：“芊芊，如果不是男孩，爸妈可能不会同意。”

我笑了笑：“程明安，你自己想要男孩，别老拿你爸妈做挡箭牌了。你的精子畸形率高，真要筛选，有没有胚胎可就不好说了，陪你做一次试管就够了，第二次你就别想了。”

程明安沉默片刻，说：“好，芊芊，都依你。”

回来我就开始养胎，我不奢求爱情亲情，所以我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肚里的孩子身上。

一家人都围着我转，盼望着孩子的出生。

程明安欣喜若狂，天天回家陪我，这让我再次感受到，原来他并非忙得经常出差，原来他也可以天天回家的。

大学时候，每周都是我去找他，做他的好兄弟。

大学毕业，我们在一起，也是我主动找他多。

结婚后，我在家里等他，他经常出差。

假如他一如既往，说不定我没有感觉，可他现在天天回家了，我却难以接受。

更让我难受的是，他天天回家的原因是孩子，不是我。

孩子出生了，是个可爱的女儿。

公公婆婆得到消息，满脸晦气，站在产房外面第一句话就说：“再生一个吧。”

我是剖腹产，麻药过后，在床上一动不能动，难受得要死。

婆婆觉得她这么低声下气，还给我打了钱，最后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太亏了，一直在旁边碎碎念。

她都不避讳人的，也不管我有多难受，在病房里嫌弃我女儿。程明安又开始忙了，我生产之后，他只来看过我一次。

在我坐月子的期间，婆婆根本不管我，每天都只匆匆来看我一面，话里话外都是嫌弃我的女儿。

我看着跟我同病房的新手妈妈，他也生了女儿，但她的公婆、父母和丈夫，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这间病房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冷清的就只有我这里。

我看着隔壁的丈夫手脚笨拙地抱着自己的女儿，笑意盈盈地跟自己的妻子讨论女儿的名字。

那一刻，我感觉程明安的存在真的很多余。

原本我想着把程明安的婚姻当成生意，就此合作过一辈子，可当看到女儿柔软的小脸，公公婆婆嫌弃的眼神以及程明安的冷淡，我忽然涌起决心——离婚！

因为我明白，我的女儿不受欢迎，在程家一天，就要受到程家的厌恶。

我不允许她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像我一样。

但我现在身体很弱，暂时收起离婚的心思。

我在心里盘算手里的资产，除了之前买的那套房，我工作的时候有一些存款，另外还有婆婆为了让我生孩子给我的转的钱。

这些钱不少，让我有足够的底气在女儿上幼儿园之前不工作，专心照顾女儿。

很多女人都是孩子上幼儿园才离婚，因为三岁前的孩子太难伺候，经济压力大。

孩子太小，娘家显然容不下我，我不能带回去，只能等孩子大一点儿再走。

我不想等太久，三岁已经认得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有可能记事，到时候分开，孩子会伤心的。

我一直在找时机提离婚，但我没想到，程明安会给我一个大惊喜。

女儿盈盈周岁的时候，时机来了。

盈盈办周岁宴的前一天，我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对面的人说她是周丽青，怀了程明安的孩子，想和我聊聊。

我听她说得一本正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一脸慈爱地逗孩子的程明安，淡淡地笑了。

有意思。

我欣然赴约，在咖啡馆里见到了周丽青。

她的模样已经不再年轻鲜嫩，打扮却一如当年。黑长直，白净不上胭脂的脸，一身棉布长裙，文艺又纯洁。

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真怀孕了？”

周丽青从卡座里站起身，故意把宽松的棉布裙子勒住，炫耀她五个月大的肚子。

我：“真是程明安的孩子？”

周丽青骄傲颔首：“是。”

我：“捡到一个垃圾，有什么骄傲的？”

周丽青脸色微变，紧紧捂住肚子道：“我是孕妇，你不能打我。”

我想，这女人真能忍，等到五个月大才上门挑衅。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一点儿也没生气，毕竟我早就在找机会提离婚了，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周丽青说：“一年前。”

她炫耀式地告诉我，早在一年前她回C城约程明安的晚上，他们就上了床。此后陆陆续续在一起，最近不小心怀孕了才上门。

我算了算时间，发现居然是程明安查出不孕后不久和周丽青搞上了，就连我怀孕的时候，他也和周丽青在一起。

难怪我生孩子的时候，一直看不到周明安的身影。

程明安还是不死心吧，那么快和周丽青在一起，估计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行”。牛的种子不好，万一是田不对呢，换块田说不定有别的收获。

我不知道他除了周丽青，还有没有换别的田耕耘。

第一次，我感觉这个人恶心得让人想吐。

周丽青絮絮叨叨说她和程明安恩爱的内容，还说：“程明安一直爱的是我。”

“应该是。”我颔首，懂她的优越感，“你是他的初恋，他一直喜欢你，大学时候你找他复合，他二话不说就复合了，后来大学毕业，你回C城，他又和你复合了，后来因为意见不合，你要去北京，他不想去，于是就分开了。我呢，一直是他的备胎。”

“现在你又要找他复合，可他结婚了，我又成了你们的阻碍。”

周丽青咬咬唇，一脸无辜：“芊芊，你别恨我，真要算起来，你才是我们中间的第三者。”

我要被她的言论气笑：“我和程明安领证结婚生孩子，我是第三者？”

周丽青还是那副无辜的样子：“感情里面，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我懒得和她讨论感情的事情，冷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怕就算嫁给程明安，哪天又有小姑娘像你一样挺着肚子冒出来说和程明安是真爱，那你愿不愿意退位啊？”

“不会的！”周丽青急忙否认，“我和明安分分合合多年，现在才知道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说：“周丽青，你好歹也是研究生，在北京混了几年，结果就这？你看看你，白莲花，绿茶婊！恶不恶心？”

周丽青生气了：“赵芊芊，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趁着我和明安分手，假装兄弟接近明安，趁虚而入，破坏我们的感情，你就是个汉子婊！兄弟婊！”

我微笑：“哦，你也知道你和程明安分手了啊。听你一通说辞，活像你们当年没分手我就在程明安身边当兄弟了呢。”

周丽青无法反驳，今天挺肚上门就意味着撕逼，不再和我吵，说：“芊芊，你离婚吧，我托人查过了，是个男孩。你不能生儿子，就让位吧，趁着年轻还能找下家。”

我望着她白皙的容颜，感慨地说：“你真的给研究生抹黑，浪费了教育资源，不想着好好工作，却做出这些不道德的事情，还以生儿子为荣，大清亡了，你早点醒醒吧。”

周丽青恼羞成怒：“我是好心提醒你，以后走着瞧。”

“慢着。”我叫住她，“你知道，为什么我和程明安结婚五年，快三十岁才生的孩子？”

她说得一脸得意：“程明安说了，你怀孕困难。”

我又笑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精子畸形率100%，我才会怀孕困难？他根本不能让人正常怀孕，我的女儿，是试管婴儿。”

周丽青的脸色当场煞白，瞳孔震惊。

我欣赏片刻她的震惊脸色，笑道：“骗你的，看你脸色，应该除了程明安，还有别的男人。这个孩子，你自己都不确定是程明安的？”

“就是他的！我算过时间！”周丽青愤怒不已，头也不回地离开。

11.

回到家，别墅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我没找程明安质问，而是径直去找了婆婆。

将婆婆叫到僻静处，把偷拍的视频拿给她看。周丽青那个蠢女人，以为我真拿她没法吗？

我不止录了视频，还录了音。

婆婆和我关系不冷不热，一旦得知儿子外面有孩子，肯定会心急地让我滚蛋，这会减少我离婚的阻力。即便检查过两次，即便我已经做了试管，婆婆依旧不死心，就如程明安一样，妄想着能自然受孕。

有次我偷听到婆婆和人打电话，说我身体一堆毛病，没准换个人有机会受孕呢。

婆婆看完视频，脸色怪异。

“妈，怎么说？”我问她。

婆婆当即道：“男人都会犯错，有钱人家的男人更如此。”

她能说出这种话，我丝毫不意外。

我故意装着痛苦的模样：“周丽青肚子五个月大了，我要离婚！”

“你们都欺负我！”

婆婆假意安抚，我装作悲愤欲绝，跑出去见程明安，把视频拿给他看，他脸色煞白，不断地道歉。

“离婚吧。”我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程明安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芊芊，我真错了！当时我看到报告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就……”

“就试试能不能让周丽青怀孕？”我哭着说，“恭喜你，周丽青怀孕了！五个月！”

我故意和他在阳台上吵得很大声，今天女儿周岁，两家亲戚都来了不少人，自然听到了我和他的吵闹。

于是，程明安和周丽青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也知道周丽青怀了孕。

程家人脸色十分难看，我不管他们怎么想，一心要离婚。

程明安不想离，我说：“周丽青怀了你的儿子，我走了刚好可以腾位置。”

程明安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但是，公公婆婆得知周丽青怀的是儿子，已经心动，加上我居然“不识时务”在宴会上闹，让他们大失颜面，于是强烈要求我和程明安结婚。

套用婆婆的话说：“即便做试管，也有的是女人愿意做。”

我在宴会上大闹，亲生爸妈也在场，那么多人看到我被人欺负，他们就算想要息事宁人，也要考虑影响。

哪怕他们心里不高兴，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面子，只能站在我这边同意我离婚。

于是，我利用周丽青，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也让娘家不会成为我离婚的绊脚石，更有了名正言顺离婚的理由。

程明安找过我很多次，最终我终于见了他，他很憔悴，看得出受了不少折磨。

都是自找的！

他说：“芊芊，跟我走吧，我不离婚。”

我说：“首先，你对不起我，我没必要再委屈我自己，其次，即便我跟你回去，你爸妈会同意吗？你能抗衡你爸妈？”

他痛苦地抱住头，无法回答我。

“程明安，我们完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决绝离开。

程明安没有来找我，过了一阵，他打电话同意离婚，商讨离婚事宜。既然要离婚，那就涉及财产分割。

知道婆家有多绝情，谈离婚时就知道了，一旦涉及财产，所有人都面目可憎。

我不怕别人说我面目可憎，这世道，只有钱才不会背叛，何况我是受害者，理应要求补偿。

程明安还算有点良心，要补偿我，但公婆不同意。当他们得知程明安已经卖了公寓，给我买了房，气得浑身发抖，骂我是贪图钱财的捞女。

我冷笑道：“所以，在你们心中，只有不要彩礼，倒贴你们家，在家里做牛做马受尽你们侮辱，忍受你们儿子跟别的女人了乱搞生子，才不叫捞女？程明安背叛我，我让他净身出户，这就叫捞女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我不捞一把对不起这群贱人！

我直接将平板打开拿给他们看，里面是程明安的检查报告，还有程明安跟周丽青在一起的视频，道歉的音频。

“如果不接受我的条件也可以，这些东西可能也要公之于众了，你们程家好不容易爬起来，不会又想跌落尘埃吧？”

程家人看了证据，面色震惊，仿佛我是一个穷凶极恶、阴险狡诈的女人。

公公沉着脸发话：“你想要多少钱？”

“我要带女儿走，程明安净身出户。”

公公阴沉着脸说：“好。”

最终，我带着女儿，以及离婚后分得的财产离开了程家。

12.

回到娘家，爸妈在我面前天天念叨，他觉得我跟程明安离婚，是一件让人丢脸的事情。

虽然程明安犯了错，但我也不该闹得那么犟，女人嘛，对这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当天我便默默地离开娘家住了酒店，请人看女儿，并且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

看，这世上没有谁不能独自存活。

我和程明安离婚的事闹得极大，就连八百年不来往的同学都知道了，尤其是高中同学。

有些人是真关心我，有些人纯粹看笑话，跟我汇报周丽青入住程家。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那天周丽青找我，我故意说出试管婴儿的事，她的反应耐人寻味，可惜程家不知道，我也装着不知道。

也不知周丽青哪里来的胆子，敢鱼目混珠。

后来我才知道，周丽青跟了程明安很久，中途我怀孕的时候程明安和她断了，她去找了别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她在北京认识的男友。

只有程明安把她当成绝世宝贝，以周丽青的姿色、家世、能力，在竞争激烈的北京，只能找个和她一般的男人，可惜她看不上。

所以，她才会找程明安复合。

周丽青和那个男人待过一晚，而那个月她经常和程明安过夜，所以，她认为孩子大概率是程明安的。

笑死我了。

她和程明安一年都没怀孕，怎么可能一个月就怀孕？

可惜她的贪婪让她心存妄想，又迫切地想要赶走我，才会怀着侥幸心理，挺肚逼宫，如今算是得偿所愿吧。

可惜，我那婆婆绝不是省油的灯。孩子一出生，她肯定会做亲子鉴定，到时候一定好看。

很快，周丽青生下孩子。

前婆婆和程明安去做亲子鉴定那天，我带着盈盈去医院做检查，正好看到了周丽青，当时程明安和他妈去做亲子鉴定了，病房里只有周丽青一个人和护工。

我像我也该送周丽青一个礼物。

见到我，周丽青脸色煞白：“你来做什么？”

我优雅地笑道：“听说你生了孩子，特意来看你啊。”

“我不需要你看我，你走！”周丽青激动地喊。

正在这时，程明安和他妈冲进病房。

他妈看都不看我，风一样冲进来狠狠扇了周丽青一巴掌，大吼道：“贱人！你敢骗我们！”

周丽青被打懵了，捂着脸说：“妈……”

程明安也面色阴沉地走进来，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任由他妈发狂般抓着她的头发使劲打脸。

我在一旁用针孔摄像头拍视频。

周丽青哭喊不已，此事惊动了护士和周围的病人家属，护士冲进来阻止她，还说要报警。

他妈气得要死，推开拦住她的护士吼道：“她生的儿子根本不是我家的！她是个贱人，是只鸡！和别人乱搞怀孕，还说是我们家的！”

她这么一吼，护士面面相觑，理解了她的愤怒。

前婆婆又冲上去殴打周丽青，周丽青头发都被揪下一大把，脸也被打肿了。

程明安这才注意到我，生气道：“你来看我笑话吗？滚！”

我笑眯眯地说：“恭喜啊，喜当爹。”

提着包包出门，然后将视频交给认识的一个做自媒体的朋友，让他剪辑出最开始前婆婆打人的视频，却没放后面她说明真相的部分，然后取个标题——惊！婆婆殴打刚生孩子的儿媳妇！

视频剪辑出来后，我迅速买了许多营销号推这个视频，这种引战的视频，本身就极容易惹人注意。

毕竟，婆婆殴打刚生孩子的儿媳妇，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几个小时，视频便蹿上热搜。

周丽青和前婆婆彻底火了。

这时候网上的舆论开始发酵，一面倒地谴责婆婆是个狠毒的老女人，怎么可以苛待儿媳妇。还有，儿媳妇的老公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前婆婆和程明安被骂得狗血淋头。

还有人帮忙报警，连警察都来了。

十三

高中同学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半人在同情周丽青，还有一半人在说她活该！

我静悄悄地，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网上先八出周丽青跟程明安之间的破事，还把她在北京勾搭男人的事也全八了出来，说她被打活该。

接着，有医院护士透露，周丽青被殴打，是因为生出来的孩子是野种。

这下子，全网沸腾了！

周丽青从被同情的对象，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贱人。

网友就是这样，一旦发现他们同情错了人，反噬起来会更厉害。

这种全网黑的排面，连流量明星都比不上，周丽青估计要载入史册。

周丽青被程家折磨得要死要活，鱼死网破，喊出程明安不孕的事情。说程明安骗她！

她想把舆论引导到自己这边，互泼脏水，两方撕得裤衩横飞，这场戏越闹越大，精彩纷呈。

周丽青一夜情的男人，知道她脚踏两条船，还跑去程家上位，早就闹掰了，根本不愿意帮她，也不愿意认那个私生子，说那孩子是野种。

墙倒众人推，以前被周丽青得罪过的人全都冒出来说她之前干过什么事，绿茶婊，很恶心。

总之，她成了人人喊打对象，且人人都知道她跟过几个男人，还有个孩子拖累，想找下家都没法找。

她已经三十岁了，青春不再，又不是多漂亮。拼死一搏结果葬送了所有前程。

程明安不孕的事情被周丽青捅破，程明安恨毒了她。

他不孕的事情昭告天下后，很多人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一律回答不是，我说我们有个女儿。

程明安和婆婆几斤几两我清楚，但我知道公公心够狠，这种人，还是别把他逼急了。

为了女儿，我不能冒险。

他们的事情纷纷扬扬，自然有记者采访我，我统统回答：“婆婆待我很好，程明安也待我很好。婆婆不会打我，她都不骂人的。我们分开的原因是性格不合。”

鬼都知道我和程明安离婚是因为周丽青的插足，现在却说性格不合，分明说谎，那之前的婆婆待我很好的话，估计也是谎言。

网友们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信的。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公公婆婆程明安也拿我没法，毕竟我遵照协议，没说过他们一句坏话。

在我的引导下，网友们发现，程家居然和以前体制内某个被搁置的领导关系匪浅，且以前犯过事，现在为何又崛起了？查！

必须查！

14.

程明安又来找我，说想看女儿。

我让他进屋，我不能真让女儿没有爸爸，那太自私了。

事实上，我已经在后悔生下她。当初婚姻已经变成冷开水，已经在闹离婚，为什么最后要生孩子呢？让孩子生下来就面临父母的分离，无法给她完整的家。

这是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不过我这辈子都会认真地疼爱她。

大概这就是婚姻的真相吧，好多夫妻吵架斗殴，感情不和，最终还是生了孩子，连二胎都有了。

因为感情的事，琐碎的事，在婚姻里如海浪涌动，让人情绪和观点千变万化。有时候没想清楚，有时候头脑一热，有时候感情忽然变好，有时候感情忽然变冷……

程明安成熟了很多，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得出来。

我相信他如果再遇到深爱的女人，一定谨慎且尊重，绝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我再遇到喜欢的人，也不会一股脑地投入，一定会方方面面考虑。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据说男人成熟得比较晚，三十多岁，经过事后，的确该成熟了。

程明安每个周末一次，他知道我不喜欢他来，所以保持着距离。

他也没说复合的话，因为知道我不会答应。

我想起当初我们结婚，那时候多么相爱，真心实意地认为会过一辈子，我相信他当时也是如此坚信的。

可惜，最后却一地鸡毛，闹得天翻地覆。

如今又各自归于平静。

果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真没错。

再后来，程家又被举报，又被查，他们的生意，是彻底做不下去了。

程明安狠心离开他爸妈，去了上海，临走前见我和女儿最后一面。

他问：“芊芊，假如我诚心改过，东山再起，我们……还有可能吗？”

我摇摇头。

他落寞地转身离去。

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很久以后，我又遇到喜欢的人，和程明安的事，如风散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