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邪恶的女人（2）

1645年6月14日，查理收到消息，有人目击费尔法克斯的军队在向查理位于莱斯特郡的马基特哈伯勒指挥部移动。王军兵力不足，最好可以抓住机会先发制人，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再将敌军猛烈扫出战场。考虑到这一点，鲁珀特将王军主力部署在面朝北安普敦郡纳斯比村的尘山，王军骑兵在两翼，步兵在中间，另外两支步兵军团作为预备部队。

上午10点左右，战役打响了。“鲁珀特亲王率领自己和莫里斯亲王的部队——骑兵右翼，发起了第一波冲锋。”骑兵们“以不可思议的勇气和怒火”向前冲去，击溃了敌人至少两支骑兵团。接着，他们掉头冲向敌军右翼后卫，遭到大约3000名新模范军狙击手和火枪手的阻击。鲁珀特被困，无法指挥预备军。同时，王军骑兵左翼也向兵力碾压他们的敌人发起冲锋。尽管“遭遇敌军猛攻”，王军骑兵仍坚守阵地，直到敌人获得了“更多的圆颅党支援，［王军］才被彻底击溃”。

查理眼见着克伦威尔的骑兵追击着溃不成军的王军左翼，于是率领一支队伍发动反击。这让他直接暴露在费尔法克斯步兵团的火力之下。卡恩沃思伯爵抓住国王的马缰绳，骂了几句地道的苏格兰咒语，警告他：“你这不是去送死吗？”查理突然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整个冲锋队也颠簸地停了下来。查理下令士兵向右转，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支庞大的圆颅党军。他们又惊慌失措地转身逃跑，使劲“扎着马刺，似乎它们可以像人一样自己行走”。

尽管右翼一片混乱，开始溃逃，但是中部的王军步兵还是重创了新模范军。不幸的是，鲁珀特和查理都没能发出命令，预备部队根本没有向前推进。步兵因寡不敌众而精疲力尽，克伦威尔利用骑兵预备部队彻底击败了王军。一个抵抗到最后的步兵团少尉被费尔法克斯亲手杀死。

查理和鲁珀特竭尽全力重整支离破碎的部队，但为时已晚。到了下午1点，战场上的王军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查理是敌军目标搜索的中心，尸体堆得“最高的地方，是山上国王所在之处”。残余部队仍在溃逃，国王也在其中，艰难地驰向莱斯特。在郡界，查理的逃亡之路被士兵阻挡，他打马蹚过一条小溪，从目瞪口呆的圆颅党中穿过，侥幸逃脱。

别的地方，在纳斯比与东法恩登村之间的一片田野上，约有500名随王军行李车队步行的女人。她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些女人手无寸铁，惨遭屠杀。

纳斯比有100至400名妇女被杀。剩下的女人遭到毁伤，脸被刀割成“妓女的面具”，鼻子被割掉，嘴巴被割伤。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大屠杀。只有这些非战斗人员——洗衣妇、王军士兵的妻子和情人被残忍杀害。

内战伊始，议会派的小册子就宣传说，大批信仰天主教的爱尔兰和威尔士妓女带着刀跟随国王的军队，另外还有一些是女巫。勃伊的故事更是助长人们对神秘和魔法的兴趣。种族主义和宗教仇恨现在集合起来，在这些宣传小册子里一并得到了充分表达。议会派出版物报道了这次屠杀，认为这些女人“表情冷酷”，罪有应得，是在偿还康沃尔郡议会军随军家眷遭受被剥光衣服的凌辱。

不过，纳斯比的随军家眷并不是唯一在这个夏天被大量屠杀的妇女。三天后，另一场大屠杀随之而来。36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女人，在埃塞克斯郡巡回法庭被判使用巫术。她们脆弱、无力，与传统不符，已然树敌若干却无人为其强力辩护。其中近半数已经60多岁。尽管议会及其主要支持者针对女巫没有形成一致政策，但掌管埃塞克斯地区的沃里克伯爵，似乎对公共秩序的崩溃也毫无作为。暴民被视为祸乱公共秩序的源头。只有一个被控使用巫术的人被判无罪。一下午就有18人被绞死。1645年总共约有100个“女巫”被处死：这一人数比此前整个英格兰历史上死于这一罪名的人数还要多。

与此同时，1645年6月21日，纳斯比事件一周后，被俘的王军士兵在伦敦军团绿黄两部押送下穿过伦敦。费尔法克斯摧毁了查理西部之外的主要野战军。国王在威尔士的拉格伦城堡舔舐伤口时，新模范军开始向西进发。7月10日，他们在布里斯托尔南部的兰波特战役击败了国王的主要野战军。全新的打击即将紧随其后。

一家议会派的报纸报道，事实证明，在纳斯比截获的国王通信“比我们得到的所有财物和士兵”对议会都更有价值。截获的200封信件包括许多查理与亨丽埃塔·玛丽亚之间的通信。查理在给她的信中经常讨论国家大事，但全都充满甜言蜜语。她是他的“亲爱的心肝”，他也“永远”是她的。报纸谨慎地挑选出37封书信进行翻译和誊抄。这些书信出版时还附有评论，起了一个充满色情意味的书名——《国王的开放密室》。据说，这暴露了国王的黑暗秘密：这些证据表明，是他而不是他的“佞臣”要对政策负责，而且他还是外国天主教徒妻子的附庸。

《国王的开放密室》把亨丽埃塔·玛丽亚塑造成了一个天性扭曲的变性人，议会评论道，她在内战期间展现出令人震惊的男子气概，例如，“她走在军队最前面，自称大将军！”那些亨丽埃塔·玛丽亚表达只想为丈夫效劳的信则被剔除出《国王的开放密室》之外。凡是查理担心她糟糕的身体状况的内容，都被小心地删除了。查理定期从法国收到关于她绝望的健康状况的消息，这更让他对王后有一种保护欲。查理批评王后意见的内容被刻意模糊处理，而他赞同她观点的内容却被处理得显而易见，并附上了议会评论加以强调：“显然，国王的意见完全受王后左右。”对查理不利的材料是他或许会答应妻子允许天主教臣民自由信奉天主教的愿望。一个议会派记者写道：“就是这个亲爱的心肝，让他付出了三个王国的代价。”她才是“真正握有实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