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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中的军队和现实中的军队(1)

神话中的军队和现实中的军队(1)

书名:大象与国王作者名:托马斯·特劳特曼本章字数:2528更新时间:2024-06-07 15:30:18

因此,战象弥漫于东南亚那些进行印度化的王国的想象空间,与其他重要结构——四军、王室坐骑和作战阵形——一起构成了这些王国的形态。让我们看看能否辨别出实际应用可能是怎样的。这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因为资料将史诗故事及有关的战争叙事完全置于东南亚的风土人情之中,还将史诗的背景时间与当下压缩在一起,我们很难透过这些滤镜来理解实践中的真实情况。

爪哇这一案例有助于我们理解王权诗歌与实践之间的差距。爪哇岛在近代已无野象,所以那里的大象肯定是从苏门答腊岛捕获的大象。因此,我们在阅读创作于1365年的作品《爪哇史颂》——那是一部使用卡维语来赞颂满者伯夷国王哈奄·武禄的宫廷诗歌——时,会发现详细描绘王室出行的诗歌中,保留着印度原本的叙事模式,但人物的行动却与印度不同。所以,国王、王后和贵族都坐在轿子里,行李则由牛车驮运。轿夫和牛车的数量显示着他们主人的地位。而马和大象尽管都提到了,但却语焉不详。所以我推测,马和大象实际上并不是王室巡游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给语言画面增加色彩和威严。虽然战象遍布于卡维语文学及其戏剧表演之中,但在现实中可能只发挥了很小的作用。

另一方面,当我们转向大象随处可见的柬埔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关于东南亚的战争实践,有两部研究作品。H.B.柯立芝·威尔斯撰写了开创性的著作《古代东南亚战争》,该著作虽然在当时有很强的外因论色彩,但至今依然很有价值。另一部是迈克尔·查尼的《1300—1900年东南亚战争》,它是对晚近时期进行概述的优秀著作。两者对研究战象和东南亚采用战象的背景具有重要的价值。

然而,就我目前的研究方向而言,米歇尔·雅克-赫尔格劳奇撰写的更为专业的研究性著作《吴哥的军队:高棉人的军事结构和武器》对本书的研究有所帮助。这部重要的作品仅限于对三处遗址中那些描绘柬埔寨军队的浮雕进行深入研究;就方法而言,该著作并未考察有关神仙军队或神话意义上的军队的描述。三处浮雕中的第一处是苏耶跋摩二世时期的遗迹吴哥窟;它那长长的围墙上刻有描绘军队和战斗的精美浮雕。第二处是阇耶跋摩七世时期的巴戎寺;它的外墙上刻有一些战斗场景的形象。第三处还是阇耶跋摩七世时期的建筑——班台奇马寺;该寺的墙上刻有浮雕,有几处已坍塌,而剩下的浮雕因通道上遍布倒下的大块墙体巨石,通常也很难靠近。虽然相关的修复工作让我们有机会再次对其进行研究,但目前只能依靠德贝里将军拍摄于1913年、现收藏于巴黎吉美博物馆的照片了。吴哥窟和巴戎寺宏伟的浮雕得到了很好的修复,目前可以直接用于研究。这些浮雕已经被多次拍照,有助于我们对比雅克-赫尔格劳奇的著作分析过的不同的形象,进行细致的比较研究。自从雅克-赫尔格劳奇的研究发表后,扬·彭卡及其同事拍摄的吴哥窟围墙和巴戎寺的优秀彩色照片也陆续发表出来。

柯立芝·威尔斯和雅克-赫尔格劳奇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浮雕上柬埔寨国王的军队形象,几乎没有提及史诗中有关天神和恶魔战斗的场景。但是,考虑到我们的研究方向,观察史诗中出现的神仙军队并和现在的军队加以比较,会对我们的研究有帮助;这样,我们就能估量出现实中的吴哥王朝军队与《往世书》和史诗传奇中记载的理想军队之间的差距。吴哥窟的浮雕由各种各样的战斗和军队构成,而它们对本书的研究特别有帮助。下面,让我们快速浏览这些浮雕。

参拜一座印度纪念性建筑物,标准方向是从左向右或者沿顺时针方向环行,也就是让建筑物总是在你右侧,这样的方向被认为是吉祥的。吴哥窟的浮雕似乎遵循着这样一种叙事历程——从创世开始,然后到诸神之争,接着到《罗摩衍那》和《摩诃婆罗多》的场景,再到苏耶跋摩国王和柬埔寨军队,最后是对灵魂的审判及其在天堂和地狱的命运。奇怪的是,这种过程明显以不吉利的逆时针方向呈现。很久以前,让·布兹拉斯基认为,这是因为吴哥窟为苏耶跋摩二世的纪念性建筑,而他死后被奉为神明,遗址中的铭文显示他被神化后的名字叫帕腊玛毗湿奴;由于这里是座坟墓或至少是纪念逝者的建筑,因而以逆时针方向环行,与葬礼习俗相适应。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从创世到前生、现世、来生这种大致的时间顺序,引领我们按逆时针方向观看这些浮雕。

在西墙的右侧,通过搅动乳海的故事描绘了创世的情景,这是一组奇妙的形象:天神和恶魔分别从大蛇婆苏吉身体的两端拉扯,而大蛇则盘绕在一根由毗湿奴撑起的柱子上——这是搅动乳海的核心;上方有飞天仙女在舞蹈,下方有鱼、鳄鱼和以其甲壳托着柱子的神龟。在大蛇的两端,拉扯大蛇的天神和恶魔身后都站着各自的军队。我们可以辨认出天神,因为他们戴着高棉头饰;而恶魔则戴着可能为占婆人的异族头饰。这两支神仙军队中都有拿着长矛的步兵,配有驭象人和驭钩的大象、坐在象轿中全副武装的贵族,以及由马匹牵引的战车。我们没有看到骑兵,但我把这里出现的大象、马和人的形象等同于先前看到的四军的简化表现。如格罗斯利的观点,此处和其他地方的战车,造得非常像柬埔寨的牛车。

接下来的三块浮雕展示了神话中的宇宙军队,他们看起来特别像史诗故事中的四军,但有所强化。移步西墙右侧,我们看到了东光国的战斗——黑天奎师那大战那罗伽。而在拐角处的浮雕则刻画了奎师那击败恶魔波那的索尼多国的战斗;上边的铭文表示这段浮雕未完成,而是很久以后在另一位国王的统治时期,即1546至1564年才完成的。在这些展现军队斗志的描绘中,四军的全部元素都有所体现。根据华盖暗示的人物地位,我们可以看出地位高贵的战士在战车和大象上作战。要表现神圣而可怖的强大力量,艺术家们在形象上加以强化,如用一头狮子牵引战车,持矛的战士骑在孔雀上,或者火神阿契尼骑在犀牛上。在剩余的浮雕上刻画的是毗湿奴击败恶魔迦罗尼弥的陀罗迦曼亚战争,而这块浮雕显示出对四军模式的强化。

东廊专门展示两部史诗的战争场景,左边浮雕表现的是《罗摩衍那》,右边为《摩诃婆罗多》。前者描绘楞伽战争;前文已经提到,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因为罗摩处在流放中,他的军队是由猴子构成。虽然那些猴子强壮得超出常人,但敌人却拥有一支庞大的四军。长着10个头的罗波那拥有众多军队和由一对狮子牵引的战车,被罗摩射出的箭所抵挡。后者描绘了般度族领袖坚战杀死俱卢族领袖沙利耶的战役。整个场景是两支以战车武士为领袖的军队,刻画得非常接近人间,仅对四军做了最低限度的强化效果,而战车则处在画面中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