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别了，北京（1）

先生说

2018年9月底，国语书塾第一次“北京教育文化之旅”，我和童子们到了北京，从故宫到长城，从北大红楼到未名湖燕园，从水木清华到圆明园，一路走来，离开北京前，我们去了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请75岁的数学家李邦河院士给童子们上了一堂怎样学语文和数学的课。李邦河院士20世纪70年代在数学研究上有重大突破， 是一位具有国际影响的数学家，曾获得过陈省身数学奖、华罗庚数学奖，2001年入选中国科学院院士。他读小学时就对数学有强烈的兴趣，初中时喜欢上了母语写作，一直都有写旧体诗的爱好。课后，许多童子写下他们的听课感想，这里选了其中四篇，作为《别了，北京》的序幕。当然，他们此行的总结更加全面，从《石头记》到《秋的列车》，美好的记忆已被他们用稚嫩的母语凝固在这些习作中。

童子习作

辩趣

金恬欣

小时候以为：语文是“蛐”，

像一只蟋蟀在脑海里蹦来跳去。语文是“渠”，

像水渠中的水取之不尽。

语文是“去”，

像云朵一般去了便不再回来。

语文是“趣”，

有那么多好玩的事物供你赏、供你挑，是多么有趣。有趣得……就像是一道道数学题。

又以为：

数学是“辨”，

我们在数字之海中辨认一切。

数学是“辩”，

只有说出来才成为真实。

数学是“变”，

在不断的变化中寻找不变的东西。

变化快得——就像一首首美丽的诗篇。直到遇见李邦河爷爷我才发觉：

原来语文里也有数学，

数学中也有语文。

就像“趣”是“辩”出来的一样。

数学和语文

——听数学家李邦河爷爷讲数学和语文

郭馨仪

文字诞生时，世界上还没有关于语言之美的概念。不知数字诞生时，世界是否已经有了美的概念？数字是有美感的，它的造型是有美感的，它的读音是有美感的，数字是美的星球上的另一种语言。

李邦河爷爷对我们说，数学和语文是有关联的。他说，数学是在变中寻找不变的规律。我想，语文也是在变中寻找不变的美，是在文字中寻找永恒的美的规律，这就是二者的相通之处，二者都是在变中寻找不变的价值，寻找互通之处。

万物都是相通的，数学与语文也是相通的。可惜我虽然对语文之美感悟较深，对数学却是无感，怕是难以体会数学之美了。

1+1为什么等于2难倒了无数人，许多数学家都被这个问题难倒了，这个问题容易回答，问题背后的道理却深不见底，与其抱着一个深奥的问题不放，还不如去抓住事物最简单的本质。但无论怎样，我对数学还是一窍不通，也许我所理解的数学，与真正的数学完全不同吧。在我眼中，数学就像一个怪物，狡猾而恐怖；反倒是语文，像一个可爱的小精灵，欢悦地跳来跳去，将美播种于大地。

语文在数学之中，数学在语文之内，相通与不相通，只能看“通”性了。

数学和语文

——听李爷爷讲数学和语文

袁诗濛

知识就像一张大网，任意两点都可以找到关系。

数学和语文，这两个学科是毫无关系的吗？

不，才不是这样的！数学和语文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数学需要语文的结构和美感，也需要语文的基础和语言功底；语文需要数学的严谨和条理性，也需要数学的逻辑。

数学和语文，表面上毫不相干，但它们的本质几乎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用数字的精密计算来表示，另一个则利用汉字和优美的语言来表示。

数学，是在变化中寻找不变的规律；语文，是在变化中寻找不变的美。

数学，是在脑袋里玩的数字与图形游戏；语文，是在脑子里玩的文字和逻辑游戏。

在知识这张大网上，数学和语文是一体的。

语文问数学

刘尚钊

语文：你叫什么名字？

数学：我叫数学。

语文：为什么叫数学这个古怪的名字？

数学：这不古怪。数学是由数字、形状所构成的一种游戏。语文：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什么？

数学：在变量中寻找不变的量。

语文：这个游戏用时很长吗？

数学：这是一个无尽的游戏，你可以在游戏里尽享乐趣。

语文：这个游戏难吗？

数学：这就要看你个人的能力了，只要抓住一点，找到其中不抽象的物件，它会给你提示。

语文：我想试试。

石头记

陈来熙

八天的北京行，我见到非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

在颐和园，有一座汉白玉做的十七孔桥，桥的两旁有128只汉白玉做的狮子，它们全都有着不一样的表情，在桥头向桥看，非常壮观。

在圆明园，也有汉白玉，不过那儿的汉白玉可比一座汉白玉桥大得多。那里的汉白玉是用来做宫殿的，圆明园在大清帝国可是鼎鼎大名。可今天已经看不见圆明园的雄伟，因为圆明园在1860年被英法联军烧毁了，现在只能看见圆明园的一小部分废墟。

还好长城没被毁，这家伙最老的已经2200多岁了，这上面有的砖块还有着2200多年前马的血迹。明长城上的石砖已经被风吹得凹凸不平，有的砖还裂开了一条缝，里头还长出了花朵，给了蜜蜂一个天然的、快乐的舞台。

天安门广场的人民大会堂也有石头，地板是由花岗岩做的，人民大会堂前有十二根大大、大大……的柱子，这十二根柱子都是大理石做的，而周围的三十六根汉白玉柱子就没有那么大了。

最后，来看咱们的重点——故宫，这里的石头非常多。这儿的地板是打磨过的青砖石做成的，足有600多年的历史，明朝、清朝几乎所有的皇帝都走过这条路。台阶和排水系统是汉白玉做的，故宫里面的地板是大理石做的……

乾隆帝在这上面走时，香山脚下黄叶村的曹雪芹正在写《石头记》。

北京的风

戴欣然

北京的风，寂寥而欢乐。

它吹进了故宫，把枯黄的叶子撒在汉白玉的台阶上。那黄色的、沾染了琉璃瓦颜色的风，像刀一样削着那斑驳的古墙。昔日这最高贵的皇城，已经变成了游客的群聚地，满地垃圾，喧嚣声不绝于耳。风呼呼地吹了起来，让黄叶飞到空中，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故宫。那散发着秋的味道的黄叶，与风一起飞走了。

它飞到了未名湖，把枯叶扔在岸边，自己跳进水中，湖水漾起一层层涟漪。它像一块透明的布，把未名湖这块玉擦得洁净美丽。在湖旁，它不敢使劲地吹，怕将树叶吹落到湖中，玷污了这美丽的湖。它爱上了这湖平静的样子。但是它有时又淘气起来，把未名湖吹得波光粼粼，没有一处是没有浪纹的。接着，它又静下来，看湖水自己恢复平静，就像一块玉珏。

它带走了几滴水，飞往圆明园。它将这水洒在园中斑驳的柱子上，将历史留下的肮脏的灰尘洗去，可是那令它厌恶的荣华富贵却再也洗不去了。它转而欣赏园中的阔叶树，叶子红红绿绿，五彩缤纷，颜色虽然华丽，但比那充满了皇帝自大痕迹的圆明园自然多了。它愤怒了，将剩下的灰尘扫得一干二净，接着，它摘了几片美丽的叶子，飞往它的下一站。

它飞到了红楼，趁势钻了进去。一进去，它就闻到了浓浓的书香，立即装成一个好学生，不再大吵大闹了。它回想起蔡元培那“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北大，淘气的脑子里装满了遐思。红色的墙温暖着它的心，不像故宫冷酷的红墙，阻挡它进出。这堵墙，欢迎每一个人、各种思想，这是一个自由的学校！它也自由了起来，一会儿漫步，一会儿奔跑，发出“呼呼”的声音，把窗台上的蟋蟀吓得“唧唧”地叫。

它带走了这里一小部分的自由，飞到了“水木清华”，它惊讶了。许多年前来到这里时，这里是清华学堂，王国维先生还健在。而现在，王国维先生已经不在了，这里只有一块先生的纪念碑。它不敢在这里大声喧哗，只是用自己冰凉的手抚摸着冰凉的石碑。它来到了清华的荷花池，摘走了最后一朵朱自清的荷花，那粉雾一般的荷花，把它染成了温暖的粉红色。

到了长城，它身上的粉色全被吓掉了，荷花也不知被丢到了哪里。这是威严的城墙，一点空隙也不给它留，硬生生地赶走了它，它什么也没得到，很失望。

北京的风去了很多地方，它时而潇洒，时而拘谨，让别人都不认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