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在圆明园废墟与“万园之园”对话（3）

1860年圆明园被烧掉，园内的东西被抢劫，很多东西被抢到英国、法国去了。一位外国人看不下去了，法国的伟大作家雨果在1861年写了一封信给巴特勒上尉：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世界奇迹。这个奇迹叫圆明园。艺术有两个来源，一是理想，理想产生欧洲艺术；一是幻想，幻想产生东方艺术。圆明园在幻想艺术中的地位就如同巴特农神庙在理想艺术中的地位。

一个几乎是超人的民族的想象力所能产生的成就尽在于此。和巴特农神庙不一样，这不是一件稀有的、独一无二的作品；这是幻想的某种规模巨大的典范，如果幻想能有一个典范的话。请您想象有一座言语无法形容的建筑，某种恍若月宫的建筑，这就是圆明园。

……为了创建圆明园，曾经耗费了两代人的长期劳动。这座大得犹如一座城市的建筑物是世世代代的结晶，为谁而建？为了各国人民。因为，岁月创造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过去的艺术家、诗人、哲学家都知道圆明园，伏尔泰就谈起过圆明园。

人们常说：希腊有巴特农神庙，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斗兽场，巴黎有圣母院，而东方有圆明园。要是说，大家没有看见过它，但大家梦见过它。这是某种令人惊骇而不知名的杰作，在不可名状的晨曦中依稀可见，宛如在欧洲文明的地平线上瞥见的亚洲文明的剪影。

这个奇迹已经消失了。

有一天，两个来自欧洲的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强盗洗劫财物，另一个强盗在放火。似乎得胜之后，便可以动手行窃了。他们对圆明园进行了大规模的劫掠，赃物由两个胜利者均分。

我们看到，这整个事件还与额尔金的名字有关，这名字又使人不能不忆起巴特农神庙。从前他们对巴特农神庙怎么干，现在对圆明园也怎么干，不同的只是干得更彻底、更漂亮，以至于荡然无存。

我们把欧洲所有大教堂的财宝加在一起，也许还抵不上东方这座了不起的富丽堂皇的博物馆。那儿不仅仅有艺术珍品，还有大堆的金银制品。丰功伟绩！收获巨大！两个胜利者，一个塞满了腰包，这是看得见的，另一个装满了箱箧。他们手挽手，笑嘻嘻地回到欧洲。这就是这两个强盗的故事。

我们欧洲人是文明人，中国人在我们眼中是野蛮人。这就是文明对野蛮所干的事情。

将受到历史制裁的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另一个叫英吉利。不过，我要抗议，感谢您给了我这样一个抗议的机会。治人者的罪行不是治于人者的过错；政府有时会是强盗，而人民永远也不会是强盗。

法兰西吞下了这次胜利的一半赃物，今天，帝国居然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物主，把圆明园富丽堂皇的破烂拿来展出。我希望有朝一日，解放得干干净净的法兰西会把这份战利品归还给被掠夺的中国，那才是真正的物主。

现在，我证实，发生了一次偷窃，有两名窃贼。

先生，以上就是我对远征中国的全部赞誉。

这封抗议信过了近一百六十年仍然充满了力量，这是一位法国人，一位人道主义作家的声音，中国的作家没有写出这样的信来。雨果没有想到中国人在这场战争中应该承担的责任，但中国人就不应该承担责任吗？首先谁应该承担责任？朝廷保护不了自己的领土，保护不了自己的人民应该怎么样？应该下台，但是他们没有。这也是清朝最后被辛亥革命推翻的原因之一。辛亥革命发生于1911年，距1860年多少年？五十一年。五十一年后他们终于退出了政治舞台。

圆明园确实很美，这座“万园之园”确实名不虚传。皇帝在这个地方有三十个不同的住所，每个地方都有很多的房子可以供来上朝的大臣和节日时出席的贵人、太监、仆役、工匠居住，每个地方都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村庄，皇帝住的三十个地方都在圆明园的范围里。圆明园的中心是正大光明殿，皇帝的宝座上有“正大光明”四个字，这四个字下面有一个菱形的“福”字，中国人都喜欢在自己家搞一个菱形的“福”字，连皇帝也不例外。皇帝还喜欢使用英国送的17世纪生产的一个报时钟，这个钟一直放在圆明园里面。我们与“万园之园”的对话就要告终了，钟声就要敲响，夕阳将要西下，一百五十八年的时光已经远去。

童子习作

废墟里的春天

戴欣然

圆明园变成了一座废墟，但它的繁荣与光华犹在。

这里有着一片片草地，绿色穿插在断壁残垣之间。今年刚长出的新草围绕着经过岁月摩擦只剩下白色的残柱；爬山虎绕着倒塌的装饰物，自由地生长着，一根根茎贴着冰凉的柱子，似乎想把春天的和暖给予它。

这剩下的几根柱子是珍贵的，因为它们被时间洗濯过。但这围绕着废墟的春之景难道不是珍贵的吗？

想当年英法联军放一把野火，墙倒了，屋也塌了，想必草木也被烧得精光吧！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当春风又至，鸟、风等带来的种子开始了新一轮的生长。这种子虽是新的，但土壤却是老的。这土壤经历过一次浩劫，照理说应很贫瘠，但这土的内心是有春天的！

土壤见过春天是什么样的，于是乎，它又创造了一个春天。

现在春天就在眼前，而我们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它。是啊，这些柱子更有历史的底蕴，但这些看似平凡的草木背后，是一片有春之心的土地！这土地甚至比那柱子厉害得多呢！毕竟，这土地见过春天，可以再造春天，而这柱子，见过荣华却不能重塑当年的荣华。

圆明园的话

刘尚钊

我就是那座皇家园林：圆明园。

在康熙执政时，我已被建成。那时的我，年纪轻轻，那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讨厌的法兰西与英吉利，是我辉煌一生的毁灭者。他们肆意烧毁我的衣服、帽子，使我痛不欲生，宛如死一般。

可惜我不能移动，我只能忍受着痛楚，看着我的灵魂渐渐远去。

雨果先生的话让我找回了灵魂。虽然他不是中国人，而是法国人，但对于英法军队伤害我这件事，他十分愤恨。我的灵魂渐渐恢复。

不过，中国也许过于落后，无法抵挡敌人，我就成了盾牌。